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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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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生还记得醒来那日,她正坐在田间地头上,灰头土脸的握着把锄头,身边是一堆晒焉儿的草。

她被人填了水井,本来已经死透了,突然又活过来,总觉得跟做梦似的不真实,浑浑噩噩好多日子,才终于脑子清楚一点,想着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活的机会,她得好好的过,她要去长安找亲爹。

眨眼已经是瑞景元年秋后,回长安认亲月余,她的父亲徐崇廉位居一品柱国大将军,在长安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长生便从个乡下傻姑娘摇身一变,成了长安城的将门贵女。

自认祖归宗,长生养在深闺里不用种地,还有师傅教习学问,嬷嬷教导规矩,人也渐渐珠圆玉润肤白貌美起来。

入了秋的天儿凉快,长生闷在屋里练写字,整个人都很平和。

大娘子一早出门去观里进香,这会儿遣了贴身的丫头梨花过来给她送平安符子。

大娘子秦氏自她生母亡故便作为继室嫁到徐府,许多年肚子都没动静,是个无所出的,她回府后,大娘子一直视她做亲出的疼爱,事事都照拂的妥帖。将人心比自心,大娘子对她好,她也自然想着大娘子。

搁下笔收了平安符,她便唤春枝把这两日才绣好的围领拿来,塞给梨花,嘱咐道:“眼瞅着夜里凉了,大娘子脖颈受凉腰背就会痛,我捡软和的料子给大娘子做了围领,御寒的,你替我给大娘子捎过去罢。”

梨花嗳一声,把围领接下来,同她寒暄两句,“大姐儿,蚂蚱庙街张瑞家的婆子来了,奴婢过来时听了两句,是替太医令苏家嫡长子做媒的。大娘子回说主君未归,还得同主君商议,便给推辞了。”

她回身在杌子坐下,琢磨一阵儿才道:“爹爹定然是不愿,太医令的官衔是小了些的,算不得门当户对。”

春枝接话,说,“若是苏家嫡长子品行端正,是个过日子的人,倒也不是不能成,只是凭那张瑞家的说出花来,咱们也没见过那苏家公子,摸不准是个什么样儿的,大娘子推辞就推辞了,也不打紧。”

梨花忙应和着说是,“其实姑娘年纪还小呢,浑用不上着急嫁,这些三姑六婆平日给人做媒,赚个喜钱罢了,怎么就没别的姻缘可牵了,偏要往咱们将军府里跑。”

她撑腮转转手上的小狼毫,笑道:“这是看着我生的俊哩,脾气也好,香饽饽才被争着抢着要。”

梨花给她说的傻笑一阵儿,抱着围领往外头去,边走边道:“大娘子说主君今儿单被官家留下吃茶,叫姐儿天黑的时候来如意轩一起吃饭,姐儿可记着,千万别来迟了。”

她答应着说好,让春枝替她送送梨花。

春枝送梨花出来,二人又在外头站着说了些话,春枝才回来。

长生瞧她脸上不大喜,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谁夺了你的月银么?”

春枝坐下来,不依她,“姐儿,您可得想好了,这一拖再拖可不成事儿。方才梨花又提起来这几日,主君总唉声叹气的。”

她笑,写两个大字,不是很在意,“本就是阿耶说了的,要是我不点头,指定不让我嫁的。”

春枝愁,“好姐儿,那又不是旁人,那是官家,难不成,您真的打算让主君为这事儿抗旨呐?”

她拢拢发,往外头看,平日园子里头姹紫嫣红的,这会儿也不热闹了。

人心险恶,世道也不好,那会儿她是个傻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变卖粮食凑够盘缠来长安城找他,可他有喜欢的人呢,倒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同他在一块儿,不知道他原是太子爷,傻瓜似的给他心上人的亲姐姐害死了。

现在重活一回,能躲便躲罢,她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官家是云泥之别,可丁点儿牵扯都不想有了。

回头正正经经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就好,也没什么旁的可求的。

春枝见她不说话,试探道:“奴婢觉得罢……今儿官家都单留下老爷吃茶了,您可得心里有个谱儿才是。”

她转脸看春枝,忽道:“你同我出门,我约了沈二哥儿投壶呢,差点儿把这茬给忘了。”

春枝知道她不是个娇生的,先前没接回将军府的时候,在乡下种地,粗陋惯了,没这么多规矩,便答应着,替她收拾了笔墨,跟她溜出府,一并到沈家的后园子来。

沈家同她们将军府是临墙,做了多少年邻居,同是在朝为官,只不过沈家是文官,徐家是武将,行事风格有着天壤之别,两家长辈互相瞧不上,从未走动过。

长生回府那天,无意瞅见沈家哥儿扒墙头上往这边园子里看,便捡着人不多的时候,跑过去问他。

沈家哥儿脸一红,支支吾吾回,“是小厮说,徐家流落在外头的姐儿回府了,他们撺掇我过来瞧瞧,便来了。”

她觉得沈家哥儿腼腆又实诚,说起话儿来还会脸红可真有意思,就去给他开门,要放他进来玩儿。

当时伺候她的丫头欢鹂拉住她摇头,说是不合规矩,长安城里头的大家闺秀,没有私会男子的,传出去要坏了名声,她才作罢。

不过,两个人自此倒是认识下来,平素也常常互相登门拜访。

走动勤了,他爹爹对沈俢瑾愈发客气,私底下同她说过,对沈修瑾这孩子很满意,问她是个什么意思。

还说,嫁的近了总比嫁的远了好,若是成婚后沈修瑾敢欺负她,当爹的能给她撑腰。

这事儿,她琢磨了许久。

沈修瑾长得自然是一表人才的,同她年纪也相当,平素更是对她诸多照顾,是个良人,最重要的沈修瑾秉性好,值得托付终身。

只是不知道沈修瑾愿不愿意迎娶她。

她是个姑娘家家的,脸皮儿太薄,也不好开口相问,但是宫里头那位惹不起的主儿,明里暗里同她阿耶提了好多次,要她进宫的话儿,为了不进宫里头去,这事儿她要早些做打算。

虽官家那边也没有明说是个什么意思,可近来下朝后对她阿耶照顾的频繁,常常单独留下说话。

每次阿耶回府,都是愁眉不展的。

她追问了两回,阿耶只说,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官家没有明白说过,让她不要胡乱猜测,

问不出什么结果,后来她就不问了。

今儿去见沈修瑾,她下定决心,要问问沈修瑾愿不愿意迎娶她进门的。

沈家从文,园子布置的甚是雅致,后园这片儿竹林葱茏,沈修瑾常于此处凉亭中读书作画,闲时也偶尔投壶意趣。

长生人未到,已经听见沈修瑾的读书声,便同春枝打趣,说二哥儿倒是个用功的。

春枝有小心思,为着徐家长久也为她家姑娘的长久考虑,惴惴不安的,并不太想自家姐儿和沈家二哥儿走动亲密。

只说,“姐儿,今儿投两回,就早些去如意轩罢,别让大娘子等着。”

长生说知道,拨竹子进园,喊“二哥儿。”

沈修瑾听是她来了,立时放下书册相迎,喜道:“长生妹妹,我今儿学了新的投壶技法,是贯耳,计六筹,早前没有这一项,前几日中书令家公子办的蹴鞠比赛上,他们说起来,这是新添的玩儿法。”

长生新奇,问他,“贯耳是什么意思?”

他拉长生往院子里走,到了宽阔些的地方,指着投壶的两处耳朵,同她讲解,“原先的规则是只许箭入壶口,现下不一样了,两耳入箭更难些,计筹也就更高。”

长生觉得有趣,拨箭道:“我来试试。”

她有些底子傍身,箭也投的顺畅,只是勉强入一耳,另一只却偏了。

沈修瑾看着她投出去的箭出神,半晌跑过去捡回来,重又递给她,支支吾吾一阵儿,脸红到脖根儿。

她握着箭问他,“二哥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吃了酒醉得慌?”

沈修瑾握握拳,下了决心似的轻声道:“我已经和爹爹说了,过两日便去府上提亲。”

长生讶然,反应过来脸一红,捧脸道:“二哥儿说什么?”

沈修瑾忙抱拳揖礼,正经的紧,“我心悦妹妹许久,愿聘为妻,此生常伴吾身。”

长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倒是高兴了,沈修瑾说这话好赖比她说出口强,不然要被人戳脊梁骨,笑话她一个姑娘家不知廉耻。

低眉浅笑一阵儿,她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只含羞回道:“我也心悦二哥儿的。”瞧瞧时候,她去解大襟筘的帕子跟沈修瑾挥手,“二哥儿,大娘子还等着我,我得回了,你……你莫忘了来找我阿耶提亲。”

长生也心悦他,沈修瑾自然是百般开心,平日里长生不来找他,他就和丢了魂儿似的,只要见着长生,听长生说话儿,他觉得这心里头像揣了蜜罐子似的一样甜。

姑娘家最是看重名声,今儿说了这番话,往后他就得对人家姑娘一辈子好。

愣头青的小子,便也顾不得那么多,傻傻答应着,当晚上就跑去同他爹爹沈从文说了这遭。

主仆俩出来沈府往如意轩去,春枝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的,忍了再忍到最后也没忍住,疾走两步上前把她拦下来,问她,“姐儿,您倒是还记不记得当初,欢鹂是怎么被赶出去的了?这样大的事情,您就不再琢磨琢磨了?奴婢可都是为着姐儿想,沈大人是文官,向来瞧不上主君的武夫做派,就算您和沈家公子海誓山盟,沈大人那一关也是万万过不去的,到时候您怎么办呢?是要同沈家哥儿私奔去?自古以来,私奔可只能做妾,奴婢都知道的事儿,您怎么还犯糊涂呢?”

她捏捏太阳穴,俏皮的转头哄春枝,“哪里是犯糊涂?二哥儿人是好的。你看,他不是长子,往后也不管家,成了亲就是分府别住,以后再考个功名的话,在朝为官总能挣一二银钱过日子。他对我也是极好的,我若以后嫁过去,日子定然舒心,虽沈大人瞧不惯爹爹一身武夫脾性,可对二哥儿是从心里头疼的,他们沈家是大房当家做主,二房没那么多大事小事要去管,自然不会有人给我气吃,我是为自己以后的长远打算哩。”

说罢,又寻思一阵儿,绞帕,“再说,眼下只要能说通沈大人,隔日定下亲事,阿耶也就不用犯难了,好过日日应付宫里头那位主子,现在整日提心吊胆的,有什么好?”她抬头望天,心里舒口气,“那是官家,咱们吃罪不起的。”

春枝也是惆怅,官家呀,确然是她们吃罪不起的。

可是这样成么?为了避开官家,就随便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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