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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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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玉去了白将军的房间,只见一个衣冠不整、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打哈欠的人坐在窗边,一只手拿着烟杆,眼睛望向葱绿的竹林。

“白将军,乔先生让我把这张纸条给你。”

白将军转过头来,吹了声嘹亮的口哨,“帅哥啊!真难得!没想到乔宗琼这家伙天天和你在一块,还不让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看看,原来是金屋藏娇,怕被我们偷去了魂。你叫什么名字?”

“周玄玉。”

“我叫白众望,众望所归的众望。”白众望毫不遮掩地、甚至近乎夸张地张大嘴巴,长长叹了口气说,“真是美人啊!有没有考虑到我这里来?乔宗琼给你多少钱,我白某双倍奉上,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周玄玉轻笑,“白将军说笑了,我是军统局的秘书,背完了治国理政的书,扒下来三层皮,好不容易考上,当然也有乔先生的赏识,才得到了官职。不是将军想的那样,我要是真在乎钱,到红馆去唱上几曲,境遇不比现在差?我在乎的是为国家服务。”

“好!”白众望用右手拍了拍左手手腕,手里拿着的烟杆簌簌往下掉灰。“好一个壮志酬国的男儿。你越说我越喜欢你了。”

周玄玉不说话了,两片粉玉似润泽的唇瓣紧紧闭合在一起。白众望抬头看了看周玄玉,自顾自地说:“纸条呢?”

周玄玉递给他纸条,上面写道:“即刻任命周玄玉为沧澜楼秘书长,有权进出楼内任何地点。”

“乔宗琼这是在给你头上扣帽子呢,你还傻呵呵往上面钻啊?”白众望看完纸条捏成一团,扔出窗外,看似是善意的劝导,但语气森冷如冰。

“我是乔先生手底下的人,乔先生大公无私,爱国爱民,智勇双全,他对局势的把握远高出我。乔先生的任何指令,都有他的安排,我等只需严格遵照执行便可,剩下的在天命,不在我。”

“好一个成事在天!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对乔宗琼感激不尽的人,他之前救过你的性命吗?”

“乔先生救天下人的性命,胜似救我性命。”

白众望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我见到说官话的人就不由自主打哈欠。你来之前乔宗琼是怎么说我的?”

“将军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去问乔先生。”

“我感兴趣,但我不想问乔宗琼,我看见他就来气。我们两个上辈子肯定有孽缘,我这辈子跟他当兄弟就是替他还债!”白众望长叹一口,修剪过了的圆润的指甲弹了弹烟杆,灰白的烟灰落到地上,不泛有红亮的火星子,身体却往窗边靠,眼睛盯着楼底下,高挺的眉骨在眼睛周围投下晦暗的阴影,教人看不清眼中的神采。

周玄玉走到白将军的身边,从他的角度看,外面只有三条白色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条通向房东太太自己住的西楼,一条通向临湖的庭院,还有一条通向下人们住的东楼以及停车场。一辆加长的林肯轿车斜停在门口,轿车有普通轿车的两倍长,宽则有一个半,车漆黑亮,靠近门的一面的车窗上贴了防窥探的深色膜,除了光亮逼人的圆拱形银窗框什么都看不见。

几分钟后,乔宗琼带着几个清一色黑色西装的人从楼里面走了出来,恭敬地等候在轿车屁股后面。低调奢华的林肯轿车缓缓打开,伸出来一只手。周玄玉的眼力极好,那只手瘦长无肉,青蓝色的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灰白色皮肤下分布如蛛网,手腕往上一掌的距离,一小截宽大的灰鼠色蝙蝠纹衣袖搭在干瘦的胳膊上。

乔宗琼恭敬地鞠躬到上身与下身成直角,抬高双臂扶住伸出车里的那只手。

“那是什么人让乔大人花这么大的礼节?”周玄玉有些吃惊地问道。乔宗琼一贯狂傲且目中无人,能让他鞠躬的人少之甚少,但他光看那只手,以及周围的排场,根本想不到是谁。在间谍活动中,只有知道得比别人更多才能活下去,未知的事情,尤其是未知的人,不仅对于他自己,还是对计划乃至组织都是危险的存在。

“易先生派来的倭寇,陆晓风。”白众望毫不避讳地说。

“白大人当心隔墙有耳。”

“无妨,现在他还不能拿我怎么样。”白众望低垂眉眼,冷淡地看着乔宗琼搀扶陆晓风慢慢走进楼里。“你不要被他病恹恹的样子欺骗了,他一身怪力,浑身不用力气只不过是怕误伤别人。陆晓风这个人心思缜密,而且极为阴狠,你与他见面凡事多当心。他父亲是淮州人,母亲是瀛洲人,他父亲逃难的时候遇见的他母亲,没等他出生他父亲便回到淮州这边来了,他母亲未婚先孕,被家里人赶了出来,受尽千番苦楚好不容易追到淮州,却发现她的意中人妻妾满堂,儿女也有三四个。他母亲受不了打击,一两年便撒手人寰了。陆晓风的父亲只给他取了个名字,没入族谱,也不准他在家里食宿。他父亲怀了身孕的二姨太,担心陆晓风以后争夺家产,便悄悄把他卖到楚风馆。本以为他这辈子就只当只任人宰割的兔子,结果他两年不到便成了楚风馆的头牌,而且卖艺不卖身,淮州五陵年少夜夜行船经过楚风馆,只为一睹他唱戏的风采。之后他想要回瀛洲老家,但受到易先生的赏识。他身上流淌着两国的血,谈判桌上两边都好说话。于是易先生让他专职瀛洲事务。”

周玄玉正想问陆晓风此行来的目的,外头却有人来传唤:“白大人,陆大人叫您去二楼三室见他。”

“知道了。”白众望一只手抓住烟斗,一手握住烟杆,两边同时用力,把烟斗拧了下来。铛铛铛顺着烟灰缸敲了三下,深棕的烟草芯子从烟斗滚到烟灰缸里,里头还有没燃烧殆尽的点点红光。白众望便拿着烟斗,一点一点捻干净烟草的火星子。

“白大人...”门口的人轻声呼唤。“时间不早了。”

白众望终于把最后一点烟草捻灭,他放下烟斗,往门口走去,走之前对周玄玉说:“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想去什么地方,只管说我允许了。”

周玄玉应了一声,看着白众望随来人离开,背影莫名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气概。

屋外乌云蔽月,群星黯淡,雷雨在天空中酝酿,疾风在草木间穿梭。沧澜楼西楼二楼三室,是独一间有大阳台的豪华套房,客厅中央吊顶的琉璃吊灯璀璨夺目,明黄的灯光下是一排宽敞的小牛皮长沙发,两三个人躺在上面都不会觉得拥挤。沙发对面摆了一台钢琴和留声机,分列两边。油亮的棕黄木地板上铺了一层软厚的波斯地毯。

陆晓风斜卧在右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对站在门口的白众望说:“来了就过来坐,站在门口干什么?”

白众望后脚并前脚,一步当作两步走,悄无声息地走到陆晓风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胳膊肘勒住陆晓风的脖子。

陆晓风的动作比白众望更快,他偏过头避开白众望袭来的胳膊,反身扣住白众望的琵琶骨,把白众望将近一百六十多斤的人腾空翻到沙发上,并顺势用膝盖抵住白众望的脖颈。

白众望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又气又恼。

“你有本事就放开我,咱俩痛痛快快打一场。”白众望不服气地说。

“谁先出的手?”陆晓风轻飘飘地问,“何况你和一个外人第一次见面,便把我的身世全盘托出,实在是让我伤心至极,我的身世从未透露给其他人,世界上唯独你我二人知晓。”

白众望哽着一口气,硬是不说一句话。

陆晓风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狠不下心。明明道个歉我就开心得不知所以了,你连个谎都不愿撒。我要松开你两只胳膊了,别乱动。”

白众望会相信陆晓风的话才叫见鬼呢,他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一得到自由,便用尽全力往前爬去。

没等白众望爬到沙发边上,陆晓风就已经脱掉上衣,俯身趴在白众望背上,一手扣住白众望的右肩,一手打在他的屁股上,接着扒拉裤子。

“我说的话你好好听,” 陆晓风一个挺进,白众望的腿打了几颤,嘴里哼哼唧唧说不出来话了,紧紧咬着牙关。“接下来这几天你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乔宗琼,他的行为不正常,说不定是乌鸦埋在组织里的一根暗刺。”

陆晓风把白众望翻过身来,趴伏在他耳边,吹拂热气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你这次就算帮我。”

“你少给我脸上贴金,你肯定把同样的话跟乔宗琼说了一遍。”白众望撇过头不想看陆晓风,陆晓风的动作却愈演愈烈,宛如狂荡的暴风,卷石走沙,迫切地吞噬一切。

“不会,我把我的一切全盘交给你了,独你一人,在这个世界上...”陆晓风胡乱说着语义不通的话,两人从沙发到地毯,到茶几,到钢琴上,海浪般啪啪作响的琴声从客厅传到阳台,融入徐徐的晚风,在闷热而躁动的夜晚奔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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