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三十,过了初一。
福芙忙着拜年,我无所事事。
妈妈再次提议回老家,我一口回绝了。
我不回去。
老家承载我太多不好记忆,虽然现在已经变为枇杷园,但是每每路过我都惊恐愤恨。
我不回去,不想看到我爸,不想看到我奶奶,不想看到我姑妈,我姑父,表哥,表姐……
心里话我都挺恨他们的。
还有好多人,我一个人也不想看见。
“不去他们家,只是去你外婆家。”
大过年的,去了外婆家,怎么能不避免去她家?
但妈妈再三坚持,再三保证不是去她家。
我无奈点头。
当年,镇里重新规划搬迁,我家和附近几家都被拆了,赔了小大笔钱和安家钱款,而外婆所居住地太偏远因存在风险,所以我家和外婆家都被规划到同一处安家建房。
怎么能这么巧合?
我家,外婆家,奶奶家,都在同一处。
幸好,妈妈选择到城里买房,离开了那个地方。
实话实说,今年我不是很想回去,我更愿意把外婆接过来。
想想心里膈应,大清早就听到奶奶和妈妈的通话。
奶奶惺惺作态,我坐在沙发开着电视响着声响,大远就听到她的虚情假意,还说什么问我们怎么不回去过年?一大家子人都团圆了,什么嫁外省的小妹都回来了,就你们娘俩没来。
谁稀罕。
谁稀罕。
多少年不联系的,实在没必要假惺惺,我心里是记事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衣服,去外婆家住几天,陪陪她。
妈妈去叫车,我提着大包小包补品礼品,站在路边等着。
风吹冷,动了热。
我这两天都没和她说话,都没去找她。一是因为都忙着过年确实不方便;二是我有意不理她,因为几天前我开玩笑让她和我在一起,她的反应让我很难过,她的不知所措、呆滞、抗拒全都刺伤我了。后来我反思,可能真的是我太着急了,就像和朋友好好说着话,一个人突然发神经莫名其妙说要在一起,任谁都会被吓到,以后不这样了。
我很想念福芙,我这一回老家,可能要好久才能回来找她,要好久都见不到她了,我想她,想给她打了个视频,能看她一眼。
忐忑拨通视频,万幸她接了。
我看着屏幕那头,她笑着和我打招呼,心里波涛汹涌,蕴藏不住的爱意总欲冲塌我理智。
我忍住思念,平静和她说话。
“福芙,你忙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不忙不忙,我现在没啥事儿,一点儿不忙,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聊聊天。”
“嗯?小瑃,你是要去哪儿?提那么多的东西?”福芙问。
福芙看到了我放在身旁的那堆礼品。
痴痴望着福芙我心漾漾,我动起了坏脑筋。
对于上次的试探结果,我仍旧有些不甘心,不满意。我不甘心上次那让我失望难过的结果,会是我和福芙的结局,我坚信上次仓促且错误的试探结果只是失误。我不信且不能接受,我不信福芙对我没有喜欢,我不信她会不喜欢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信我们之间没有爱。
我要再试一次。
“呜呜——”我嘟嘴耷拉装作哭泣抽噎样,“福芙,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去!”
“但是!但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不去不行!她们她们就在那说!说我和我妈!”
揉红眼,理碎发,装委屈。
“怎么了?!小瑃!谁说你们了?!你们要去哪儿!”福芙急切追问。
果然,福芙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我,她的关心在意,我开心我满足,这就是我的目的。
“呜——嗯——”我轻抽噎,说很轻,“福芙,我和我妈妈要去我奶奶家拜年……”
福芙当即愣住了,目光呆滞住嘴唇半张,不知所可。
福芙是知道我奶奶和我的过去那些恩怨的,也是亲眼见过我奶奶虐待我的,所以我才故意这么说话骗她。
我变态样很享受福芙对我惊慌失措的关心。
“呜——说实话,我不想回去,一点都不想……”
哭得梨花带细雨,颗颗眼泪屏幕正中落下,抚揉脸抽噎,可可怜怜述说委屈。
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我都觉得哭得好可怜。
“那么多年不联系了!为什么?还要叫我们回去?!我真的一点不想!呜——”
福芙满眼担忧,眉不觉已皱缩,欲言又止,再三措辞是很担心我的模样。
“不想去就别去了,来我家,我带你去*市,我们去*市开开心心玩几天好不好?你不方便说我替你说,说你有事儿去不了……你别哭了……”
这就是我所享受的。
“嗯!”我乖乖点头,“福芙,谢谢你……”
“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
福芙那头屏幕晃了一下,陌生的墙板,陌生的窗户帘。
“福芙,你没在家吗?你在哪里?就你一个人吗?”我轻声问。
“我没在家,在外面,和几个朋友,我过来接视频,他们还在那边。”
“男的女的?!你……”
蹦!蹦!
我警觉,很重的脚步声。
忽然猛地一短发身影从屏幕一闪而过!
我看见他的头发在屏幕边缘闪现,他还凑过来看了眼镜头。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谁!”我冷下声,擦干净眼泪,冷漠警惕对面。
我好像不认识那个人,不知来人是谁,未知的恐惧,不祥预感愈发深重。
“你怎么过来了?”屏幕乱晃,映墙,映窗,映花,福芙在和他说话。
貌似很亲昵,很熟悉。
我冷下脸。
“你和谁视频,还没说完?我来打个招呼!”来自那边很阳光的男声。
“你别!”
两人在屏幕外嬉戏打闹,争争抢抢,许是屋子空旷,回声泛响,我看不见人。
那个人的声音我从没听过,我不认识他,那种未知让我恐惧。福芙每个玩得好的同学朋友我都见过,甚至认识,我伤心她背着我交识别的人,还如此如此亲近,能一起过年一起争抢手机的亲近,或许还是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这让我抓狂害怕。
福芙是在他家吗?
“你和谁在一起?”只剩我无助崩溃声响,无人回应。
我哽咽。
终于那人抢到手机,冲着屏幕。
“哈喽!”
屏幕没晃,稳稳照映他脸庞。
很帅气的男生!帅得让我发慌害怕!这个人不是我们学校的,我没见过,谁啊?!福芙为什么会认识他?还这么亲密?是在他家吗?
“哈喽!”他又说。
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心里藏着怒气。
我千辛万苦!费尽心思……!!
越想越恨。
我昂首瞪他,怒气涌上头,全身颤抖发冷,泪失控滑落,我面目狰狞用力瞥他。
“好可怕!哇!好可怕!别这么凶!妹妹,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我没想干什么。”
我一掌呼上手拍泪,啪!眼睑染泪,往发上擦,付之一笑。
“我想和你打招呼??”
那刻太生气,不管不顾,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让我抓狂。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让上一秒还幸福沉浸在福芙用心体贴中的我,瞬间崩溃恐惧。就像我正开心幸福时他给我当头一棒,将我敲醒,而且还是这么帅,这么亲密,这让我怎么不胡思乱想,让我怎么不伤心生气。
我克制住崩溃,不想在她面前再次失态,但眼泪却失控流下,是真的伤心流泪,不是想装可怜。
我故作洒脱,却控制不住抽噎哽咽。
“你不用管我,你自己玩开心就好,我去拜年……”
我痛哭流涕,掩面泣不成声。
“她哭了!福芙!手机还你!”那人拿着手机大喊大叫。
我只想和福芙两个人,不想多余任何人!
反而我是多余的了!
看到福芙正脸后是我自作多情,恼羞成怒了,狠狠挂断视频。
“不和你说了!再见!”
挂了视频,冷风吹我清醒。
他是谁?他们什么关系?
我自己生气了,福芙会不会觉得我莫名其妙?
虽然心底伤心,但是福芙再打视频或再打电话过来我都没有接。
没接也没挂,一直到铃声响完,我一个也没回复,直接关了手机。
车来了,得坐车走了。
回娘家妈妈很高兴,我不想扫兴。
一路嬉嬉笑笑。
等思绪飞走,等妈妈在车上睡着了。
我五味杂陈打开手机,就只看清一条信息,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概意思是,那个人不知道我们视频说了什么,他只是刚过来,他没听到也不知道我们视频的内容,他不知道……
风马牛不相及。
她以为我因泄露隐私而生气,而我是自作多情吃酸醋,我吃我没资格吃的醋,生我没资格生的气,我不喜欢她和别人关系好,不喜欢她和她和别人走得近,更别说还是和一个帅哥在一起,更让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