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妃的园子里,二老爷朱寒晋带着刚认下的女儿来给母亲请安,便被发作了一会,念叨了许多。
朱世晴这几日在西府住下,跟在梅姨娘身边,又有弟弟作伴,也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父亲,朱寒晋年少风流,对于样貌出众,行为举止皆和规矩的女儿自也是喜欢,这让朱世晴更是流连忘返。
这日东府来人,说是老王妃要见四姑娘,朱寒晋在家无事,便带着女儿前去请安,才有了这么一出。
“母亲冤枉,这些日子,儿子可是为了母亲的寿礼左右奔波,孩儿一片孝心,日月可鉴啊!”
梁王妃听着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便说道:“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朱寒晋哪里会想到有人提前截了自己的话,便说道:“定是孩儿孝心感动了佛祖,给母亲托梦,让母亲听见了。”
“就你的嘴会说,我倒是想起来,前两日我那好侄女,晋宁县主便是这般说的,可见你们一个个嘴里没真话,竟是骗人的话都说得一样。”
朱寒晋听了,笑道:“母亲这乃是大大的冤枉。”
梁王妃摆摆手说道:“罢了,前几日县主说给我准备了寿礼,却不提前告诉我,你如今即说整日准备寿礼,等到了日子,要是那寿礼被比了下去,可知是丢了面子。”
“母亲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孩儿们的寿礼皆是心意,谁输谁赢又有何妨。”
“到底是你的嘴会说,如今开府单过,仍是整日没个正行。”
说完又对一旁的朱世晴说道:“日后,晴丫头嫁了人,若是遇见个这般泼皮,且不能藏着,回王府,祖母给你撑腰。”
朱世晴回了一句:“父亲是极好的。”
“得了,果然是谁的儿心疼谁,你姑母把你教养的不错。”
朱寒晋这时却说:“母亲既然觉得不错,不妨把晴儿带在身边,一来能替儿子好好尽孝,二来儿子自觉亏欠,想着晴儿能在母亲身边学上几年,日后出阁,身价也高些,晴姐儿这般才貌,若是将来婚嫁不宜,岂不是更委屈。”
在朱寒晋的“劝说”下,梁王妃终于同意了他的提议,朱世晴便这般被留在了梁王妃身边。
喜娘知道这个消息时,便是什么也没说,既有梁王妃庇护,她这个姨母便该功成身退了。
但这个消息却是惹了不少人的眼,府里两位孙媳妇可不认为他们二叔这么大的面子,只把事情挂到了新来的喜娘头上,王氏倒是无所谓,一个庶女,便是得了王妃的眼,左不过是寻门好亲,到时王妃多陪些嫁妆罢了,而另一边韩氏虽有些意见,但终归念着梅姨娘的好,却是什么也没说,倒是两府的妾室们得了消息,暗地里不知吐了多少吐沫。
自王府进京,梁王爷受圣上重用,梁王府初到京城便定下规矩,府里的规矩相比在白林城更加严苛,所有的妾室们的那些心思便没有能走出自己院子的。
......
转眼喜娘一行人到王府便有十日,梁王妃的寿宴也即将到来。
这日,喜娘和着朱世韵在客房里说着闲话,东儿在一旁伺候,汪嬷嬷一早被王氏借去,说是府里人手不够,汪嬷嬷在王妃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又曾经在京城待过,这般大的宴请,有诸多请教。
“县主,五妹妹这般留在京城,若是将来受了委屈,却是不知道找谁,按我说留在西北,有县主庇护,大家齐心协力,日子岂不是比京城惬意。”
喜娘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便是你当年留在西北,不也是你母亲的筹谋,晴丫头在京城有父母兄弟撑腰,又背靠王府,我相信她不会过得很差。”
朱世韵还想说什么,却是被东儿打断,给她添了一杯新茶,便识趣的跳过了这个话题,正说着,朱寒翠带着丫鬟来闲话,三人有说了些话。
不日便到了梁王妃的寿辰,梁王府高朋满座,虽然梁王爷在朝堂之上以纯臣自居,但并不妨碍互相间的应酬,加上府里各房姻亲,当朝的那些王公贵族,便是这收的礼怕是都能把府里的库房填满,府里一时热闹极了。
而寿宴的高潮无疑是祝寿环节。
一般客人的礼便是入门便登记造册,而这祝寿便都是亲近之人。
梁王妃作为老寿星,自然坐的首位,左面一排皆是京城有头有面的夫人,又后侧或坐或站着媳妇闺女等人,右侧则按着亲疏、官职坐着府里的姻亲。
诞糕作为喜娘的首创,又是当初为梁王妃所创,此次寿宴自然少不得。
寿桃型的诞糕极其精致,比喜娘当初做的不知精致几何,当然这东西是给自家人吃的,客人们吃的是单独做的小份寿桃诞糕。
众人纷纷恭贺,正热闹着就听几个小子闹着来给王妃祝寿,来的正是西府的嫡长子,晋二爷何韩氏的儿子朱世英,有朱世英带头,一共五个不到十岁的小公子,热闹着进了来。
五位小公子,身高相似,穿着贵气,也不知是谁给他们在额头点了红点,看着倒像是观音身边的童子。
“祖母(姑祖母、表祖母、堂祖母)在上,孙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
梁王妃此时早已乐得合不拢嘴,笑着问道:“你这个小猴子,今日是闹哪出,怎么这般打扮?”
“祖母,这是孙儿特意为您寻的寿礼,父亲在前面迟迟不来拜寿,孙儿便求了祖父,带着他们来给祖母拜寿。”
说着,其他几人也都送上了寿礼,梁王妃身边的丫鬟把几位小公子的寿礼接过来,递到王妃面前,再一一打开。
五位小公子分别准备的是五块无杂色的翡翠牌子,上面雕着松鹤延年、鹤鹿同春、龟鹤齐龄、五蝠捧寿,还有一枚寿星公。
除了朱世英,其他四人分别是韩家长房的一个小公子,王妃母家林家的两位小公子,一位王室的小公子,梁王妃也皆是认得。
梁王妃看过翡翠牌子便知朱世英的意思,说道:“原你们五个是要来个五福祝寿。”
“祖母英明!”
王氏见二房的小子抢了风头,可惜她儿子都娶妻生子,如今都尚在襁褓之中,便接过话道:“母亲这般,可是要好好赏他们几个小子,一看便知是费了心思的。”
她的两位儿媳胡氏和李氏听到自己婆婆这般说,便知其意思,待梁王妃说要赏之后,便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寿礼,如此祝寿方才刚刚开始。
喜娘坐在一旁也是见识了真正的豪门贵族,只是喜娘不知道的是,便是在座的诸位夫人小姐,也是鲜少见这般盛况。
一阵热闹之后,方才到西北来的众人贺寿,梁王妃瞧见喜娘,便说道:“县主可是置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还不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众人的眼光也聚集在喜娘身上,对于这位朝廷亲封的县主,众人心中多少会有些好奇,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喜娘正准备起身应答,便有人来报:“王妃,前面老爷们带人来祝寿。”
喜娘听后,复又坐了回去,梁王妃问道:“都有谁?”
“回王妃的话,老爷和晋二老爷带着两府的爷和哥儿们,另有几家子侄。”
王氏听后,便安排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们到隔间避开。
没一会儿,朱寒江、朱寒晋、朱寒夜三位带着十来人进来,给梁王妃拜寿,喜娘自是一概不认得,不过不妨她长长见识。
相比较于后宅女子们的寿礼,爷们儿们的寿礼更是精彩,其中便要说到二老爷的寿礼,乃是十八盆极名贵的花卉,如今这日子,寒冬将至,有了这一十八盆的景色,让厅里顿时多了生机。
众人听着朱寒晋一一介绍着内盆花卉的名字跟寓意,众位夫人直夸王妃好福气,梁王妃这年岁,自然不爱那金银珠宝,儿孙们的心意最是重要,遂更是欢心。
待众人送完礼,尚未退下,梁王妃对着朱寒晋说道:“可巧儿,刚前你们来之前,我们这问着县主的寿礼,被你们这一搅,倒是差点忘了。”
遂又对着喜娘说道:“县主,还不把你的东西拿出来,跟老二的比个高低,也好杀杀他的威风。”
喜娘见状,起身回道:“姑母可是笑话了,众位爷的寿礼皆是心意,哪里分得出什么高低,侄儿此来京城,算是见识了京城的华贵,是再不敢帮门弄斧了。”
王氏是知道喜娘藏了好东西的,便接过话道:“县主怕是自谦了。”
说着又对梁王妃说道:“母亲,这会二叔怕是又要输了。”
“哦,这竟是让人好奇,尚且没瞧,竟让你说出这种话来,县主还不快拿出来,让咱们开开眼。”
喜娘其实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况献礼,不过也好,遂吩咐身边东儿,让人把东西抬进来。
不一会儿,十二名稳妥的仆妇陆续抬着东西,另两名侍女拖着两个盖着红绸的托盘进来。
待东西落地,众人不免好奇,梁王妃便说道:“还不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好玩意儿。”
仆妇听令先是打开箱匣,不过东西却是被红绸盖着,喜娘适时的说道:“姑母,这红绸可是得您来揭,才最是合适。”
梁王妃也有些好奇,便起身来到箱匣跟前,王氏和韩氏自也跟着,一起揭开了红绸。
顿时便引起了一阵惊叹,尤其是朱寒晋,也不顾规矩了,来到东西跟前,左右摸索,被梁王妃撵了一边去。
而梁王妃三人却是有些泪眼婆娑,原是喜娘的贺礼是六面净琉璃屏风,两块净琉璃之间加持着双面绣的景色图,这图便是喜娘特意请教了汪嬷嬷,寻了擅长山水的大家,在白林城王府取的景,六副屏风便是十二副山水画,涵盖了不少王府旧景,又以玉石为基,良木为框,琢琢磨磨,点缀一般,成了如今景象。
喜娘却是委婉的介绍了一番,勾起了梁王妃旧情来,见三人被扰了心弦,又忙插科打诨道:“瞧瞧,是侄儿的不是,这般大好的日子,竟是惹了姑母,只侄儿想着姑母时常念着王府旧景,便想着这般能解一解相思之情。”
梁王妃却是瞧着喜娘的手,慈祥的笑道:“好孩子,我很喜欢。”
王氏跟韩氏自出阁之后便一直在王府生活,自然也是喜欢这东西,王氏笑道:“县主可不仅惹了母亲,这东西到了母亲手里,日夜看着倒是欢喜了,咱们可怎么办。”
“这东西自是要摆出来,你们若是想看了,敬可以来我房里请安,保准让你们看个够。”
听了梁王妃的话,韩氏说道:“县主这礼怕是送到母亲心坎上了,我们是被比下去了。”
说着,梁王妃看向一旁的两个托盘,问道:“且还有两件又是什么好玩意儿?”
喜娘接过托盘,把红绸揭开,把镜面翻开,说道:“姑母且自己看看。”
梁王妃哪里见过,原喜娘只给王氏送过五柄小的面镜,旁人且不知道。
“这东西倒是奇巧,比铜镜清楚不少。”
说完对朱寒晋说道:“老二,你这次怕是输喽。”
朱寒晋哪里不认,却是想多看几眼,却是被梁王妃撵了出去,“你们一群爷们儿在后院待着做甚,还不去前院吃酒,我们且要好好看看这新奇玩意儿。”
众位爷离开,躲在偏房的小姐们便迫不及待的出来了,对那净琉璃镜很是喜欢,而夫人们也是更喜欢屏风。
有大胆的便主动凑近喜娘想要询问这镜子如何有卖,喜娘只先压着,说东西如今且做出来不容易,无有的卖。
喜娘并不是不卖,而是这送礼自然要送的讲究。
在诸位夫人的羡慕下,王府的寿宴终于落下帷幕,而喜娘的京城之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