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说了，你选那个专业有什么用？学得再好不还是个穷酸废物！”

祁琛刚从一片迷蒙中回过神，就听见一道刻薄嫌弃的声音。

他坐在车里的驾驶位上，声音从他拿着的手机中传出。

“让你转专业不转，整天跟傻了一样守着那堆数学公式，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照顾绵绵……”

祁琛垂眸扫了眼屏幕，微信的通话界面上显示着“妈”。

手机里十分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唉我怎么生出个你这样的儿子。”

他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就算在也不会对他说这种话。

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景色，祁琛的神情有些茫然。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才对……

“叮！”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嗡鸣。

一个手掌大小圆圆的机器在他面前浮现：“宿主你好，欢迎来到虐渣直播间！我是系统818，此次旅程竭诚为您服务！”

祁琛愣了一下。

“系统检测到你的身体生命体征为零，并且有强烈的求生意识，所以自动绑定了你的灵魂。只要你完成我们的虐渣任务，并且在直播间拿到足够的打赏和积分，就能拥有新的生命开始新的生活，心动吗亲？”

祁琛快速消化完系统说的话，微蹙着眉问了一遍：“虐渣任务？”

“是的，由于一些古早小说剧情太过气人，为了缓解读者的怒气，就有了我们虐渣直播间。宿主的任务是扮演最惨的炮灰攻，完成虐渣，让主角受后悔对你的所做所为，向直播间的观众呈现精彩的演绎。”

介绍完最主要的内容，818转了一圈消失：“详细设定将在后续为您解释，现在先来看一下小说剧情吧。”

没等祁琛反应过来，无数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原主的名字是林淮安，性格安静不爱说话，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从来不会反驳，也不会生气。

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违逆父母是在上大学时，不顾他们的意愿选了数学专业，然后从大一被骂到现在的大二。

刚才原主母亲杨慧口里的“绵绵”是这本小说的主角受，全名安绵绵。

安绵绵的母亲在他小时候重病去世，父亲家暴喝酒赌博一样不落。

杨慧和绵绵母亲是闺蜜，她看不下去，把绵绵接到了家里养着。

安绵绵和他的母亲很像，从小就水灵灵的，可爱极了。杨慧对他好得不得了，林淮安有的绵绵要有，林淮安没有的绵绵也要有。

林淮安从小和安绵绵一起长大，日常照顾他，渐渐对活泼可爱的安绵绵萌生了爱意。

但他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关注，父母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指责。

他像是阴暗角落里的灰尘，不敢去表达喜欢，只好在身后默默守护。

安绵绵对这个便宜哥哥也并不在意，有需要时喊他来帮忙，不需要时就忘了他的存在。

可林淮安对安绵绵的爱意丝毫不减。

后来安绵绵失手杀了人，他那张娃娃脸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淮安，声音哽咽地向他求助。

“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刚出演的电视剧还没播出，谢寻他也才向我表白，我的未来很好，不能因为这种事毁了前途……”

林淮安心一软，放弃自己出国交换留学的名额，替他担罪入了狱。

而在他出狱那天，好巧不巧也是主角攻谢寻和安绵绵准备订婚的日子。

小说剧情里有一个恶毒女配爱谢寻爱得死去活来，对安绵绵恨意满满，在订婚当天谋划了一场车祸。

林淮安再次为他挡下车祸，在二十几岁的年华里失去生命。

炮灰攻三就此下线。

林淮安的父母大方安慰安绵绵不要因为林淮安的死而伤心愧疚，他们只希望安绵绵未来能开心快乐。

安绵绵确实如他们所愿，干脆忽略了林淮安的存在。

然后幸福地和主角攻生活在一起，达成happy ending的完美结局。

祁琛：“……”

看完这个一言难尽的剧情，他半天没说什么话。

手机里杨慧还在喋喋不休地输出，大概是知道林淮安不应声的习惯，她也没觉察出不对。

“绵绵今天不是要去和朋友去吃饭，你接到他了吗？”

安绵绵孩子心性喜欢出去玩，不会开车又不愿意挤公共的交通工具，就让林淮安自己买了辆车专门接送他。

按道理来说这种事只要他打个车就行。

但他平常动作很慢，有一次在房间里化妆换衣服收拾半个多小时，司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

安绵绵接的时候也很不耐烦：“你催什么呀，我马上就下去了。”

来回几次后，对面司机大骂他一顿取消了订单。

安绵绵委屈极了，他的时间这么宝贵，别人等等他怎么啦，然后发誓再也不要打车。

别人不愿意浪费的时间都交给林淮安来浪费。

像今天这样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是常态。

林淮安经常趁着这段空隙，坐在车里做会题。

祁琛看了眼放在副驾的几张草稿纸，应了一声：“还没。”

杨慧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都不问，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怎么还没接到？你是不是还在写数学题？早点去不知道吗？你等他没什么事，怎么能让他等你？”

尖锐的声音冲击着他的大脑，祁琛按了下太阳穴，然后毫不留恋地挂断电话。

另一边还想继续骂的杨慧：？

在她的印象里林淮安太过老实呆板，平常从来不敢违逆她。

这还是第一次，竟然敢挂断她的电话？？

火发不出去的杨慧顿时气得脚底生烟。

祁琛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边，没管杨慧继续打来的电话，收拾着副驾驶位上的草稿纸。

818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宿主，主角受来啦！”

祁琛抬眼，透过车窗看到外面迈着小短腿走过来的主角受。

他上身穿着软乎乎的白色棉袄，围了个奶黄色的围巾，整个人散着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暖意。

小说里描述他的原话是：像个新鲜出炉的软绵绵的小蛋糕。

这位人见人爱的小蛋糕走过来，然后站在车门口，等着林淮安像往常一样，下车给他开门。

只不过等了一会，车里的人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他撅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把手从暖呼呼的口袋里拿出来打开车门。

刚坐上去，他就不满地抱怨道：“你怎么不下来给我开门呀，外面好冷的，我的手都冻坏了。”

说完这句话，安绵绵扣上安全带，等着林淮安紧张地向他道歉。

过往林淮安把安绵绵照顾得无微不至，几乎是有求必应，像一个24小时只围着他转的专职保姆。

有时候林淮安没注意到什么细节让安绵绵不高兴时，他都会自觉地道歉改正，想各种各样的方法把人哄好。

祁琛却没空搭理他。

自从安绵绵出现以后，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一道声音。

【F81897直播间已开启。】

【祝您直播愉快！】

随着这道机械的电子音落下，一个虚拟面板在他面前慢慢浮现。

面板的左上角写着：

【在线人数：0】

【积分：0】

下方单独挑出来一行表示主线任务进度，同时也是虐渣值，现在正处于0的位置。

中间的大片区域是任务发布区和弹幕区。

底部有五个灰色的图标，分别是“主页”、“商城”、“卡牌”、“信息”和“我的”。

这几个图标现在还打不开，祁琛从直播面板上收回目光，看向身旁已经气成河豚的安绵绵。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不帮我开门，和你说话也不应声，脑子撞坏了吗？”

祁琛瞥向虐渣进度条，那里原本处于0的位置，在安绵绵说话的时间里慢慢向上浮到了1.

安绵绵还想继续质问，车里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脸颊鼓成一个包：“等会再找你算账。”

接通电话，一道阳光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绵绵你在哪呢，寻哥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了。”

和安绵绵打电话的人是林淮安的大学室友宁浩轩。

安绵绵小时候拍过一些广告和电视剧，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童星，现在顺利考入电影学院，上大一。

电影学院和林淮安所在的A大距离不算太远，安绵绵经常到A大看篮球赛，恰巧宁浩轩喜欢打球。

借着林淮安的关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平常也会一起约着出去玩。

听到“寻哥”这两个字后，安绵绵的面色缓和了许多，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一个浅浅的笑，嘴边还有可爱的梨涡。

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和刚才指责林淮安的语调截然不同：“已经在路上啦，很快就到了。”

“好嘞，”对面宠溺地说，“注意安全哈不用急，我们等你。”

挂断电话后，安绵绵势在必得地握了下手机，一想到一会就能见到谢寻，刚才因为林淮安冒出来的怨气全都消失不见。

急着去见喜欢的人，他催促道：“你快点开车。”

安绵绵忽然想到什么，目光转着往身边看了一圈，随即脸上露出明晃晃的嫌弃。

他气呼呼地说：“你这个车好破啊，早就说了让你换一辆一直都不换。平常开就算了，但我一会要去见重要的朋友，你这样我怎么见人。”

主角受的人设软萌可爱，因为从小被宠着长大，所以有点任性娇气。

当时走这段剧情时没人觉得哪里不对，他是主角受，别人宠着他对他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恃宠而骄的小作精也是读者很萌的人设之一。

然后指责林淮安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没钱还没情商，果断把他踢出攻的行列，怪不得没老婆。

林淮安家里还算有钱，要不然也不会千娇百宠地把安绵绵养大。

但父母对他不上心，自从林淮安上大学学了数学专业后，俩人再没给过他一分钱。

他自己所有的生活费，包括日常照顾安绵绵的花销都是他在课余时间一点点自己挣来的。

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学生，赚来的钱完全不够安绵绵高奢的生活需求，只好尽量节俭自己的消费。

安绵绵让他买车，至于怎么买、从哪里买都是林淮安自己的事，他只负责提出要求。

林淮安身上没什么钱，也不敢找父母要，不得已之下只好去贷款。

这辆车的贷款到现在还没还完……

听到这，一直没发话的祁琛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不带什么情绪，像是一阵浅风吹过：“不喜欢吗？那就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