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诀把易随云上下打量清楚,差点以为就这么短短半分钟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易随云很是冷静,见他吃完了,手一伸,人一拎,就把言诀提出门了。
“你不愿意的话……”
“闲话少说,拎包入住。”
易随云话还没说完就被言诀迅速打断,有这好事儿拒绝的是傻子。
易随云把手松开,顺手拍了拍被他揪出褶皱的地方。
没了缰绳,言诀浑身一轻,扯了易随云的房卡一溜烟往酒店跑,畅通无阻钻进易随云房间,左手一个电脑右手一个外套,要不是没必要,床都要被他搬走了。
易随云跟在后面看到这架势,只能在门口抵着言诀的额头把他推了回去。
“我是住三天,不是住三年。”
言诀‘啧’了一声,觉得这人真没劲。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帮你收拾。”
言诀十分诚恳,易随云没吭声。
两个人实在是太过熟悉,易随云双眼一垂,话还没说,言诀就看出了里面的不信任,他原本垂顺的头发又有竖起来的架势。
“不是你说我长大了吗,我懂事一点怎么了!”
易随云有一百种方法掀翻自己的这句话,但最后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言诀,随后转头进了隔壁。
言诀和乖这个字联系在一起,天方夜谭。
他倒是能等一等,看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易随云想得单纯,言诀每次一沾上剧本就像是疯了一样,饭不吃 ,水不喝,易随云怀疑自己如果不搬进去,那今天进去的是一个言诀,三天后出来的就是一具言诀了。
言诀动作很快,易随云没等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欢快的‘蹬蹬蹬’,然后门被打开,言诀喜气洋洋横冲直撞闯了进来。
他倒是记住了易随云的话,手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只拿了易随云的电脑,还有一个小包。
易随云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进门之后就在闭目眼神,言诀好像能看到他抬眼时的一点红血丝。
言诀放轻脚步。
“你今天累了,洗漱之后早点睡吧。”
言诀满脸诚恳,身后有尾巴的话应该已经忠诚地摇了起来。
他站在易随云面前,易随云倚在靠背,两人很少有这种视角对视。
居高临下的换成了言诀,他不生气的时候常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唯独此时眼眸半垂,显出十足的凌厉。
而易随云的眼镜早就摘了下来,寻常人用上目线看人多半会带了弱势,他却不同,那双狭长的眼闯进言诀眼里,像随时会咬住猎物脖颈的奸诈猛兽。
两人对视片刻,易随云微微直起了身子,双手也有规律地点在扶手上。
他的视线在言诀身上停顿许久。
上次他就发现了,言诀虽然白得惊人,但那白嫩的皮肤下蕴含的蓬勃生命力任谁也不能忽视,此时言诀虽然穿得严严实实,但他的视线所过,每一处肌肉走向都好像出现在他的面前。
和小时候那个瘦骨嶙峋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他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站起身。
“好。”
言诀不动声色退后了一步。
刚才那点地理优势荡然无存,易随云的影子把他笼罩在里面,像是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易随云没在意他那点小动作。
“我的洗漱用品呢?”
言诀回过神,指了指一边的小包裹。
“都在里面。”
说着挺了挺胸膛,一脸期待。
易随云斟酌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孩子。”
得到夸奖,言诀满意了,十分轻易把易随云放走。
易随云进了浴室,言诀一个转身,‘咚’地一声砸在刚才易随云坐过的椅子,随后开始左嗅嗅右闻闻。
易随云今天好像真的很急,身上没留下什么香水的味道,言诀闻了半天,也勉强只能嗅到一点点属于易随云的温热味道。
得了味道就安心,言诀心满意足。
昨天冷酷到底把他赶出去,今天还不是巴巴地在他的卧室用他的浴室。
言诀很快平复了情绪,心情很好,还有心思把床铺了铺,又把灯关了,只留一盏床头灯。
灯光昏暗,尽显暧昧。
言诀瞧着满意,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窜过去把所有灯都打开。
屋内亮如白昼,言诀四处巡视,不让一点黑暗照进来。
过了片刻,浴室的水声彻底停了,言诀连忙搬了凳子,正对着浴室,是整个房间的最佳观赏位置。
只是水声停了,里面的人却没动静。
言诀不着急也不惊讶,学着刚才易随云的动作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动作几乎是一比一复刻。
浴室的人大概是进行了好一番天人交战,终于,帘子‘唰’地消失,一只手怼在了磨砂门上,言诀感觉自己如果视力再好一些,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掌纹。
“言诀。”
易随云的声音听着还算冷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诶!”
言诀脆生生应了一句,清澈又嘹亮。
易随云等了那么两秒钟,言诀猜测他是在平复呼吸。
随后就听他说道:
“我的换洗衣物呢?”
“在那个袋子里啊。”
言诀先前还表现出了一个成年人的懂事,现在却退化十岁,声音里都是天真和不解。
和他的声音不同的是脸上的表情,带着十足的恶劣和兴奋,还有难以忽视的跃跃欲试,白炽灯照在他眼里,差点都变成了绿色。
“言诀。”
易随云又喊了他一声,不同的是这一次带着威胁,那只手好像要透过磨砂门冲到言诀面前,把他拎起来抖一抖。
言诀一点不怕,嘴上懒洋洋的。
“你再找找嘛。”
易随云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言诀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哎呀’了一声。
“那可能是我忘了,你将就一下这么出来吧。”
想一想,他得寸进尺地补充了一句。
“又不是没见过。”
言诀一边说,一边盯着门上那只看不清的手,在上面清清楚楚看到了愤怒无奈和欲言又止,于是乐出了声。
易随云整天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看着烦。
现在这样才好,生气,愤怒,喜悦,惊讶,都是因他而起。
“去帮我拿来。”
明知是多费口舌,易随云还是要走这个流程。
言诀又‘哎呀’了一声。
“我明明记得把房卡装起来了,在哪呢?……完啦,丢啦~”
声音里的波浪号简直要具象化,差点就把‘我是故意的’写在了舌头上。
言诀再次调整了一下观影姿势,又检查了一下灯光。
很不错,一切就位。
言诀眼睛转了转,料准易随云会拒绝,假模假样问:
“要不然你穿我的?”
隔着门,言诀听不清楚,只勉强听到易随云发出个气声,好像是气笑了。
“可以。”
言诀脸上的笑容一顿。
玩儿这么大。
他只是口嗨,还真有意外之喜啊。
还是那句话,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于是言诀乐颠颠拿了内裤,敲了敲浴室的门。
“来啦来啦。”
易随云这次终于把门打开,不过只开了一条缝,里面的热气顺着门缝争先恐后挤出来,沾了言诀一身。
小气鬼。
言诀顺着门缝把那点小小布料递进去,正琢磨要不要自己也跟着钻进去,下一瞬,手臂却被湿漉漉的大手抓住。
随后,像是听到了他心里的那点祈祷和纠结,抓着他的力道猛地一用力。
言诀惊呼都来不及,就被水汽氤氲的浴室吃了进去。
“你干什……噗!”
言诀刚开口,还没来得及适应被水蒸气包裹的滋味,转头就被热水劈头盖脸浇了一脸,只能‘噗噗’地吐水。
虽然头转得迅速,但眼里还是溅进去一些,他连忙闭上眼,只模模糊糊看到易随云手里拿着花洒,又是戏谑又是冷酷。
“等等!”
言诀只能大声制止,同时试图挣脱,可易随云的手像是长在了他身上,如何也甩不掉,反倒连累自己一个踉跄。
易随云一手拉着他,一手滋着花洒,还游刃有余提问。
“错了没?”
“错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言诀被滋得睁不开眼,只能暂且妥协。
恶狗报仇,十年不晚,等易随云老了他就把他扔在草坪里滋!
脚下湿滑,言诀挣扎着又怕摔倒,只能慌不择路攥紧易随云的胳膊。
然后下意识地捏了捏。
怪不得这么有劲,易随云的肌肉和他的很不一样,十分结识,言诀只是轻轻一捏,感觉手指都在跳蹦床。
易随云本来还滋得认真,手臂被这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花洒转换了方向,冲开那只作乱的手。
言诀乖乖地收回去,只有指尖还已有位置地搓了搓。
他乖顺,易随云只能意犹未尽地把水龙头关掉,又挂上去,言诀被呛得咳了几声,费力地把眼睛擦干。
眼前干净了,言诀的气势也起来了。
“你他妈……!”
他气势汹汹开口,话骂了一半,眼睛水擦干净,视线清晰了。
自下而下,清清楚楚。
言诀:“……”
言诀:“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