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价昂贵的大厅里发出撼人的钢琴声,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都被高大华丽的木质门阻隔在屋内,我穿着萨菲尔临时找来的衣裳,脑袋里不断的重复出现舞蹈老师教的动作,先这样,再那样……
意外合身的衣服真的让我很怀疑,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来不细想,大门开了。我的右手轻轻搭在萨菲尔的肩膀,在嘈杂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努力辨听其中舞蹈老师说的入场时就会响起的音乐。
紧张的心跳声已经盖住了所有声音,我余光瞟了一眼萨菲尔,他淡定的仿佛已经不是一次上台表演了。
从进门走到中央 ,大概需要一分三十秒,前奏正式响起前几秒会有一个口哨声,大概会在一分零五秒时出现,而我要在口哨出来前走到舞台的外围,等前奏响起时我将和萨菲尔跳着相同的动作一起“滑入”进舞台中央。
可现在现场的掌声太响了,台上又增加了一些安保人员。我的掌心不断地在冒汗,湿漉漉的。
萨菲尔走在我身边,他低头用能让我听见的音量说道:“放下心来跟着我的步伐走,我保证我们俩都不会出错。”
为了让我彻底安心,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练过很多遍了,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这个环节了。”
这么自信?看他嘴角挂起的微笑和自信的眼神,我紧张的情绪居然真的缓解了下来。入场时间和跳舞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两分多钟,我们领完开场很快就会有人接替着下一个,万一出了事故也有人一起丢脸。
从通道走到舞台外围走了足足一分钟,当我们迈进舞台的那一步,整个大厅都暗了下来,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那就是我们需要“滑”向的中点。
萨菲尔率先迈上台阶,他转过身伸出手小声且快速的对我说道:“等你站上台阶的下一秒,伴奏就会响起,不用太担心找不到中点,我会带着你的。”
“行。”我将手放上去,按照设计好的舞蹈动作,当他轻轻一拽的时候我就要从他的左边快速划到右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黑的缘故,我绊倒了什么东西还不小心踩了一脚,听到一声强忍的闷哼声,在聚光灯打向我们的前一秒我看见了萨菲尔因为疼扭曲的表情,灯光落下时他拼命扬起的嘴角和压不住的扭曲表情,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词去描述。
我强忍着笑意,险些将舞蹈动作全忘了,我一边笑一边跳,头顶的灯光紧紧追着我们。
伴奏具有很强烈的节奏感,每一处的停顿都留出一个动作的完成时间,只要记清楚动作,完整跳下来并不难,大多是会牺牲点美观程度了。
哒哒哒——
欢快高昂的音乐响起,我几乎是踏着音符在律动,每个动作都刚好卡上,只要等到第四次相同的旋律结束,我就可以退场了。
我将最后一个抬手动作做完,我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退场路线向后转身,瞬间全场的灯光亮起,一群十分专业的舞蹈演员已经换好衣服拿好道具正站在我身后整装待发,她们挥舞着手中的物品饶过我,从我的身边两侧有序地站到台前,接着未完的旋律翩翩起舞。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我定睛一看他们的衣服并非是华丽的演出服而是极具特色的民族服装。
见我愣了神,萨菲尔轻轻拉了我一下说道:“傻愣着干什么?已经结束了。”
在萨菲尔的提醒下,我回过神离了场。
这样欢乐的舞蹈,还是人多跳起来开心。我擦了擦鬓角流下的汗,跟着萨菲尔来到更衣室,换回我的常服。
萨菲尔换的比我慢,只不过他貌似还有什么活动,衣服变成了蓝白相间的皇室礼服,整件衣服以深蓝色为底,所有刺绣都含有黄金的色泽,金丝线穿绣宝石的立领,肩章和袖子上的纽扣图案各不相同,左胸口上还别着一个徽章,一下子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震惊,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穿确实典则俊雅。
我忍不住赞美道:“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穿上倒是锦上添花。”
“什么马,什么鞍?你说这件衣服吗?”萨菲尔疑惑道,他扯了扯身上的服装,不舒服地松开领口的纽扣,他伸出手拉大了口,语气有些焦躁道:“这件衣服可真难穿,又紧又勒的,不仅要维持体面的仪态,连大气都不能喘。”
“酷刑!这是酷刑!”萨菲尔怨声载道。
我:……
当你想夸他的时候,他会立马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动,让你打消夸他的念头。
“我打算回去了。”我靠在墙上对萨菲尔道。
“回去,回家吗?”萨菲尔还在和他的领口对战,他头也没抬,可能以为我说的回家是指回慈里吧。
“不留下来好好玩玩吗?”
我有些诧异,他竟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音。
萨菲尔:“舞会才刚刚开始,四五个节目过后,就会陆续上些美食了,你不留下来吃点吗?”
我内心忍不住扶额,但是今天实在是过于疲惫,也不想再说他了:“我想回去好好休息,毕竟明天就是飞星节了。”
“那我派车送你回去吧。”萨菲尔提议道。
“行。”
萨菲尔一改往日的吊尔郎当,他细心地通知人找辆车,连堵车的问题都想到了,叫人开到外圈,他陪着我走出去。
从喧闹的大厅中走出来,门外士兵把守,三两成队的士兵在周围巡逻,建筑里面热闹非凡,建筑外冷冷清清。
“你送我出去没问题吗?”我看了眼他身上的礼服,意有所指。
他摇摇头回了我一个微笑让我放心:“没事,这样的场面我已经经历很多次了。”
我点点头,安静地走着。道路两旁栽种的灌木丛偶有蟋蟀的叫声,萨菲尔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如此正经的模样倒有些不像他了。
“潮汐,答应你的事情,你想好没?”
“什么事……”话刚出口我就想起了当时他为了求我跳「LALALAND」时,许诺帮我办三件事。
“还没想好。”我搜遍脑袋也没有他帮上忙的事,当时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出口气。
“那你想好告诉我,记得想快点哦,欠你人情太久我难免有些不安的。”
“不安什么?”我扭过头看向他。
他擦了一下眼角,目光注视前方不知道在看哪里:“我怕时间不够,来不及完成。”
我想了想我要走的时间,虽然感觉不远了,但也没那么快,他怎么一副我明天就要离开的模样,怪让人伤感的。
“不要这样想,现在时间还有,我肯定会在离开前找你办完这三件事的。”我一个闪现闪到他的面前,在淡淡的灯光照射下我看到了他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珠。
啊?不是吧……我震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你怎么哭了?”
“没有,你看错了。”萨菲尔手忙脚乱的胡乱在脸上乱抹一通,不停地挡住自己的脸,“别看了,别看了。”
我缩回因好奇伸长的脖子,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迟早是会离开的,但是没有那么快,朋友之间分别总是会让人伤感的,但是也不用那么早就开始吧。你这样搞得我也有些……那啥了。”
真情实感我说不出口,这段时间相处说毫无感情太冷血,说深铭肺腑又太过,友情至少是能排上号了。
我回想起螺丝咕姆在信息中所说的找到忆域的意识,意识……
我像是模模糊糊捕捉到了一点点过往发生的异常之处,这种感觉消失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抓住它就溜走了。
“潮汐,车到了。”萨菲尔的说话声直接打断了我的思考。
只见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萨菲尔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他的手搭在上面:“潮汐,回神了,你在想什么呢?”
我抿嘴,随口搪塞了一句:“在想找你帮我办哪三件事。”
“回去慢慢想吧。”
我点点头,上了车,挥手跟他告别。
坐在车上我一直在想是什么信息一闪而过,就像清澈湖中的泥鳅一样,明明近在眼前伸手便可揪住,眼看就要抓住了,却还是让它溜走了。我拍着脑袋,努力回想,可越是想抓住思绪消散得越快,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任由身体的疲惫和内心深处的衰飒如海潮浸没我的头顶。
我连睁开眼睛再次搜寻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怕再一次的深想会连同残余的最后一点点思绪也云消雾散。
我扶着头,急切渴望抓住线索的心理一而再再而三的翻涌而出,可是现在反而不能急躁。
我放缓呼吸,心里默念秒数,呼吸也跟秒数的频率
十秒数完,急躁的迫感总算缓和了一些。
我把头专向窗外,想着看点沿途的景致转移一下注意力。车窗外漆黑一片,半点都看不清,仅能凭借车前弥散的灯光窥见一些景象,而我从未完整的看见它们的全貌。
究竟是哪里……
身体的疲困之感和毫无头绪的困惑互相挣扎,我躺在床上等待着手机上的数字变成三十。我打起精神,将这么多天觉察到的端倪之处都列出来,等能通讯时就将他们全都发出去。
随着“已读”,我默默松了口气,要是突然告诉我连通讯也出现问题的话,我会崩溃的。
螺丝咕姆:你看起来好像很心烦,是那边的情况很不可乐观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尽全力救你出来的。我昨天根据你所说的内容搜寻了一下,查找到了这几个,你先看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的。
「文件」
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逝,我一目十行,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始终没有我想要的结果。
回去,怎么那么难呢。我将头埋在膝盖上面,失落地想。
——
螺丝咕姆看着眼前最后一条消息发出红色的感叹号,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名为牵挂担忧的词语通过精密的计算准确无误地输送到他的情感模块。
毫无头绪,真的毫无头绪。说出去只怕是会被人贻笑大方吧,堂堂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居然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螺丝咕姆先生,之前查到的信息有符合要求的吗?”
“没有。”螺丝咕姆摇摇头,他拔掉插在掌心的接口线,看着在房间里怀着期待眼神望向他的众人,他们都是在忆域研究方面有所成就之人,可一次次的失败不仅消磨了他们的精力,更打击到了信心。
“螺丝咕姆先生……”一位年轻的忆域研究者他睁着迷茫自责的双眼,短短几天让他心劳日拙,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一样,片刻化作枯木,但是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不管如何,我会继续帮忙搜寻下去的,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螺丝咕姆怔了几秒,他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年轻研究者的肩膀低声道:“谢谢。”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环视房间众人,抬起右手放至左胸膛,低弯下身躯对着众人深深鞠躬郑重道:“谢谢大家。”
左胸膛内是他安置的最精密零件之处,不仅是驱动他每日醒来,思维构成,更是情感传输。
整个房间又回到原先的全力状态。
原先那位年轻的研究者从旁边走近来,就在刚刚他看见螺丝咕姆的动作时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从一开始,他们都在搜寻尚有忆质活跃和记录在案的忆域,可万一这个宇宙,存在一个从未被大家知晓或者根本没有人想到过的一个问题。
忆质过于浓厚才会产生忆域,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便不需要忆质也能产生忆域?或许这种忆域,与大家习以为常的忆域恰恰相反,它不是溢出,而是不断的吸取。
年轻的研究者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房间里不少人都对他超然象外的想法感到吃惊。可每个人静下心沉思之后得出,或许真的有这种忆域的存在。
阴阳备,物化变,乃生。
阴阳之道,一向一背;天地之道,一升一降。
万物怎么可能只有不断“产生”的道理,“减少”自然也会存在,只不过从未被人发现罢了。
“或许这种忆域真的存在。我们之前一直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忆质一直在变多才会产生忆域,或许还有不断消散忆质的忆域。”
年轻的研究者说完另一位接着说道:“或许这也就能解释,没有寻找入口却也能掉进忆域的原因了。”
说着他抽出一张纸,只是轻轻一撕便将纸巾一分为二,他将水倒在洁白的纸巾上,水珠掉落在纸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