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作为预备执行部不去做任务是不可能的。
让一个A级混血种不做高危任务更是不可能。
我照例从一堆任务中挑出适合楚子航的任务,又从一堆CD级别的任务里又抽出几个混在里边。
虽然不清楚楚子航在杀死龙王时受了什么刺激,对自己开暴血这件事十分抵触。不过总归胳膊拧不过大腿,人总会屈服形式。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可能把接取的任务难度低一点。
在我第三次要探查楚子航现在的精神状态,好评估他是否需要疏导被楚子航拒绝后,我选择强硬的把他抵在墙壁上质问他最近发什么神经。
“只是想尝试一下自己的忍耐程度有没有变高。”楚子航面不改色。
我冷笑一声,“这个借口你在去年就用过了。”
黄金瞳暗了一下,楚子航浑然不觉,绷紧脸皮继续忽悠我。
我勉强自己听楚子航准备编出的理由有多离谱。
我自知我自己在某些方面,甚至对待某个人过于好说话。这是应该的,我到底还是懂“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不提这几年我都是蹭他的任务才拿到那么多钱,单说大部分脏活累活都是他干我就在他面前硬气不起来。
我勉强摁下烦躁的心思,试图和他好好说,提前解开心结,让我给他醒醒神。
正想着我该如何让他重新接受蛇的链接时,他发出暴言。
——他拒绝让我精神疏导。
我:“……”
他脑壳儿被夏弥的死弄坏了?还是说他要给人守男德?
我寻思耶梦加得是大地与风之王不是白王呀!难不成嘴炮的威力真有那么大?
“因为耶梦加得?”我摁住他的肩膀,眉眼下压,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生气。
我没头没脑的话叫其他人听来实在是跳跃性强,大约只有妈妈和楚子航才能接上我的脑电波。
见他要开口否认,我软声:“我是你搭档,楚子航。”
他不吭声。
我放弃了好言劝说的念头,当即决定霸王硬上弓。
尽管这成语好像不是用在这种场合,但单看楚子航拒不配合和我强硬的态度,又怎么不算符合呢?
蛇没有顺着我们接触的部位进入楚子航的身体,感知到他抗拒的念头,我眉头动都没动,只说外放的精神体很脆弱,我的蛇因为大二的龙族入侵损失了两条,你再抗拒的话我又会没了两条。
“楚子航,”我声音很轻,“你要杀了我吗?”
楚子航身体一僵。随后那无形的阻碍没了。
说谎了,但效果不错。
等我仔细探查楚子航的精神,不禁蹙眉。
我实在难以想象只是几次没有梳理,他的精神竟严重到这种地步,这让我不禁怀疑他在拒绝我的精神链接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什么。这堆积量与其说是只暴血暴了三次二度,倒不如说是他连续开三度了暴血不下三回。
我记得楚子航刚刚解决的目标,他的言灵是放大他人的负面情绪。
我懒得深究楚子航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疏导,默不作声的把链接加深好更好的调节。
我大致梳理一番,勉强把楚子航的情绪稳定下来,剩下的大半预备回落脚点再弄。
我准备收回手,却被楚子航一把抓住,他抓住我的手,却不干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睛、脖颈和手腕。
他问我在北京火车站醒来时问过我的问题:“你会变成死侍吗?”
虽说楚子航不幸中招,但不意味着他喜欢翻旧账,回想以前的遭遇变成个敏感多愁的文艺青年。
我不禁思索耶梦加得到底同楚子航说了什么,或者是在火车站昏迷时他的大脑擅自给他放映了什么奇怪的梦。
总之回去帮楚子航预约一下富山教授的心理咨询。
对于还没走出情伤和阴影,现在来看意思阴影加倍的搭档,我觉得应该要温和些,于是我安慰他:“不用担心会长,就算我变成死侍,也绝对打不过你。”
楚子航默然。
我再接再厉:“都说混血种在死侍化后会重复死前经常做的事,照这样说来那你岂不是解决我很容易?不管你是打算毁掉我的言灵让我脑死亡还是在我靠近你时你一刀砍我脖子都轻而易举。”
我总结:“所以会长,你完全不用担——唔!”
楚子航把我带过来补充糖分的蛋糕塞我嘴里,强行打断我的地狱发言,生硬的说我们该回去了,再晚点会有人看见。
可能对他来说,我说的话有点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好吧,好吧。
我费力的咽下蛋糕,被里面加了近乎致死量的糖分甜到发呕——这还是我强调要了一份店里最不甜的甜点。
不管尝试几次我都受不了美国人习以为常的糖分。
之后楚子航倒是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我是真怕他发神经说自己反悔了,不要我给他疏导。不然我恐怕会半夜摸进他房间只为偷偷摸摸给他疏导。
好在楚子航没有,我也没必要降低下限去夜袭。
我庆幸着想着,重新探查了一下楚子航的精神状态,确认他的精神稳定后招呼着蛇退回来。
楚子航在我收回蛇后忽然问我问题。
“调和时的感受?为什么想问这个?”
“我看了那些你之前给我的小说。”
“你怎么忽然对我推你的小说有了兴趣……所以你是看了那些后对这事儿感到好奇了?”
黄金瞳闪烁了一下。
我权当他回以肯定的答复,随意回答他:“不太舒服。”
没必要特意去回忆,每一次安抚楚子航的情绪足以让我身心俱疲,每一次链接楚子航的精神我都能感同身受,若不是我不会因为他的情绪变化时血液更贴近龙类……
那不是个让人舒适的体验:“你也知道,我是用言灵强行把你和我的脑波同频,所以我能够感知你暴血后的感受——你应该还记得我第一次误打误撞帮你恢复正常时的场景吧?”
楚子航点头。
“老实说,即便我现在回想,我都得感叹我的胆大,跟那时候的你强制同频差点要了我的命,你当时的负面情绪多得差点把我给一起逼疯了,一定要形容的话……”
我一时语塞,竟找不出词来形容那时的感受,我囫囵想了其他让我听到就让我生理不适的声音,从中挑出比较接近的:“大约就像是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但要更尖锐一点。”
“很难受吗?”
我不以为然:“习惯就行。”
我忽然警觉:“你不要说什么‘我不要你疏导’之类的话,也不要被那些我给你的哨向文洗了脑。”
楚子航说:“……嗯。”
楚子航说:“……对不起。”
“只要你能在我给你疏导精神别像今天那样抗拒就行。”我被楚子航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不自在,揉揉脖子道。
楚子航重复:“对不起。”
我感觉楚子航的情绪有点不对,遂试探性叫他:“……楚子航?”
我蹲下身看他,被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惊得差点跳起来。
我蹲在地上看他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脸上却面无表情,心里头脑风暴思索自己这个时候忽然失明可不可以免去楚子航恼羞成怒的一顿揍。
想来是不能的。
“楚,楚子航。”我打了个磕巴,眼见他有越哭越凶的趋势,我有点担心一回头看见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对我眼冒凶光,恨不得把我挤开对楚子航嘘寒问暖的画面。
于是我回头。
背后是禁闭的房门,再转头是楚子航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我觉得还是面对一群糙汉露出恶心的表情比较好。
至少楚子航会更偏向打那群人而不是打着让我锻炼的旗号名正言顺的揍我试图让我物理性失忆。
可大汉不会突然冒出来,就如楚子航不能在言灵还在生效的情况下止住眼泪。
我快速回想了一遍楚子航自中言灵后说的话,顿时心里有了谱。
“都说龙族的语言含有力量,那么混血种发誓时说的应该也有。”
楚子航看着我,冷淡的、无机质的黄金瞳在泪水的浸润下无端显得温和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笑了。
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堕化成怪物。”
我顿了一下,问他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楚子航说没有了。
这誓发得草率,说得随意,时间地点就更不用多说了,外人一看就觉得起誓人没有诚心。
我发誓诚不诚另说,单看楚子航不哭了我就觉得这誓发得不亏。
不然等楚子航再哭下去,待楚子航身上的言灵失效,我怕是会等到的不是楚子航的揍,而是窘迫得躲我躲得远远的楚子航。
楚子航又说,你把身份证号和名字加上去再说一遍。
……名字就算了,为什么要报身份证号?那我报哪个身份证?我的世界的还是这个世界的?还有会长你要是再哭下去我可要叫你黛玉了。
“妈妈拜佛时会报名字身份证和地址。”楚子航眼睛还红着,“外婆说这样佛祖在实现愿望时不会找不到你。”
我震惊:“那照你这么说我是要向尼德霍格起誓方便祂在我堕化后杀我吗?!”
我何德何能啊!
楚子航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说,那算了。
希望等你恢复你也是这样云淡风轻说算了。
好在申请下来的期限也算宽裕,前几次任务消耗的时间短,就算耽误个一两天也没事。
我心里想着,看楚子航的样子觉得短时间不构成什么影响,又看天色不早索性先去睡了。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也许是睡前看了游戏录屏的追逐战的缘故,梦里梦到有鬼要来抓我,那鬼具体模样看不清,可眼睛瞪得像铜铃,亮得像探照灯,跟我看的游戏里的鬼有异曲同工之处,我跟那鬼躲了近一宿。
惊心动魄,刺激非常。
我醒来时间还算早,但要睡我又不想,于是爬下床给自己泼冷水清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说之后别在睡前看恐怖游戏了。
我洗漱完去找楚子航,想看他现在状态如何,好叫我接下来决定是要再在他面前发誓还是去完成任务。
他比我预料的还要恢复快些。
在开门看见平静打磨刀的会长时,哪怕明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平复情绪而不是磨刀霍霍向搭档,我仍不由感到后背发凉,特别是脖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吹气。
……等等,好像真的有东西在吹我脖子。
我回头一看——哪个缺德玩意没把窗户关上,这大秋天的开那么大窗会冷死人的!
知道自己后背发凉的原因后我忽然安心了,我露出若无其事的笑,裹紧身上的外套轻快的凑过去,用像是兄妹闲聊一般的语气半撒娇的和楚子航说出这次的任务大致地点。
……当然,为了避免楚子航现在的样子只是强撑的情况,我挑了个剩下的任务描述看起来言灵不是很厉害的任务目标。
楚子航对于这次的任务地点倒是没多大抵触,只低低应了声,有条不絮的上完最后一遍程序后,把刀和我的木仓和短匕放进大提琴盒里,平静的背包走人。
嗯,走得四平八稳,没有同手同脚。
令人羡慕的心理素质。
……不排除有选择性失忆的可能。
——
这个C级任务出乎意料的简单,目标磁场都不带掩饰,本身又没有做出什么容易引发注意的攻击性举动,堪称温顺的任由我们接近。如果不是祂那一身鳞片和赤金色的眼睛无法造假,我简直以为祂不过是一个过于配合的普通人。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发现我们闯进来后拼命护着死侍的小孩。
看着他赤金色的眼睛和蛇反馈给我的、他周身不是特别稳定的磁场。再一对比情报人员给我的死侍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及祂身边有混血种或是预备学员,我猜测他大抵是刚觉醒的混血种。
稀奇的组合。
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他会对那个死侍不离不弃。这个年纪他应该还看了不少关于超级英雄的电影,可能天真的认为存在“复仇者联盟”保证他护着的人变成原来的模样,看起来还先入为主的把我们认定为反派角色。
“快让开。”我提醒他,“你身后是东西已经不是你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