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喻鸢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什么腺体？
什么不能生孩子？
什么休了她？
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接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喻鸢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茫然地低头看着苏棠梨，又茫然地抬头看向医生。
她像一只被人踹进水里的小动物。
急诊医生：“如您所见，病人因为头部撞击产生了一些意识不清的情况，需要家属在一旁陪护。”
喻鸢的嘴唇动了动，想回头去看景簇，只见急诊室的大门紧紧关着。
还好，外面的人应当不知道苏棠梨的情况。
她冰清玉洁的老艺术家啊，高冷的名声不能坏了。
喻鸢的大脑产生了一片眩晕，还没等她理清楚去手腕又被苏棠梨拽了拽。
“你不和我说话，果然生气了吧。”
大美人泫然欲泣，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头埋在被褥中，睫毛轻颤着，生理性的泪水将枕头打湿。
喻鸢嘴唇，“你说的休了你是……离婚的意思？”
喻鸢日常不看小说，上次看的还是以两人为主角写的 Cp同人文。
但仅有的几篇阅读量并不足以让她理解腺体和生孩子。
“嗯。”
被子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
喻鸢口腔苦涩，她牵住苏棠梨冰凉的手指，把那双手放到了被子里。
“离婚的事情之后再说。”
她犯不着和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说离婚。
“真的？”
被子里的大美人突然冒出一个头。
喻鸢：“……等你恢复了再说。”
也就是现在不离婚，苏棠梨被泪花晶莹的双眸再次闪耀出光芒，好像是一个死刑犯得到了赦免的消息。
喻鸢搬了一座小凳子坐在苏棠梨旁边，她的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弯曲。
喻鸢作为家族的独生女，从出生开始就获得了旁人难以企及的教育资源，她是一个出生就在罗马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她会继承家里的医疗和房地产企业，和她的母亲和父亲一样，继承到属于自己的庞大资产。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做生意，就像喻鸢这般，在旁人还苦于中考和高考的年纪，她就已经开始和朋友做自己的项目，开始盈利，有自己的金库。
按照她的人生轨迹，应该嫁给某个同辈的富二代。
即便国内已经允许同性结婚，但对于老一辈来说，这仍然是一个不可触碰的境地。
以喻鸢这样的人，她不应该娶一位女性，
至少她不应该娶一名娱乐圈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当妻子。
事实上喻鸢这样做了，有种不顾她人死活的美感。
甚至还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把苏棠梨的奶奶从农村接到城市里，送到了最好的私立疗养院里。
然后，然后她去当了个抛头露面的明星。
娱乐圈来钱快，但娱乐圈的那点钱对整个家族来说九牛一毛。
为了娶苏棠梨，喻鸢和家里的人闹得不愉快，但是她是独生女，父母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要是适合苏棠梨的资源，喻鸢都会加倍砸钱要来送给苏棠梨，把苏棠梨从一个任人欺负的小演员捧成了现在的影后，或许她的才能在娱乐圈迟早会崭露头角，但喻鸢可以加快这一进程。
现在她的苏棠梨名利双收，并不需要她保驾护航。
真是遗憾。
喻鸢的心脏产生闷痛，她一早就知道五年的结婚协议一过苏棠梨会离开她，但当这天真正来临时，她仍觉得错愕。
“姐姐。”
病床中传来苏棠梨小声的呼声，“我的腺体有点疼。”
喻鸢把玩她那个镶了钻的烟盒，倏地手一抖，烟盒掉到了地上，金属和胶皮地板相碰，发出了闷响。
什么腺体？
触及到了她知识的盲区。
喻鸢平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我，我该做什么？”
小喻总手忙脚乱，“找护士来给你换药？”
苏棠梨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抹刺目的红。
确实得换药了。
喻鸢按铃，护士很快到来，托起苏棠梨的后背，把染了血的纱布一圈一圈解开，露出了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别，别给别人看。”
苏棠梨的身体轻微发颤着，她的手指用力抓住床单，脸上露出了不堪受辱的表情。
omega的腺体怎么可以让别人触碰？
触碰omega的腺体，就好比触碰女孩的裙底。
毫无尊严可言。
苏棠梨求救般地看向喻鸢，随后又失望垂下，
是啊，她已经没有了生育的功能，她的姐姐不在乎，她也理所应当。
喻鸢被她的那一眼看得心神巨颤，好像她干了天大的恶事。
鬼使神差间，喻鸢搂过苏棠梨的后脑，把人带到胸前。
护士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就重新换好药，穿上崭新的白色纱布。
喻鸢：“您稍等。”
她快步追上护士的脚步，“我有个问题想咨询您。”
面前的女人是很张扬的美丽，脸上戴着难以启齿的焦灼。
护士停下脚步，耐心用眼神询问喻鸢。
喻鸢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苏棠梨，然后把护士带到了墙边。
喻鸢：“脖子上有什么腺体？”
护士：“甲状腺？”
喻鸢：“……”
甲状腺应该不能生孩子。
喻鸢大致把苏棠梨的问题和护士描述，后者的表情逐渐空白，然后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患者因为头脑损伤，会分不清现实与虚拟，不是什么大问题。”
喻鸢：“……”
可是你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护士快步走后，喻鸢拿出手机去问私人医生。
她单手打字，另外一只胳膊被苏棠梨搂住，像只长毛猫在撒娇。
“姐姐这里人多，你该抱我，宣誓你的所有权。”
苏棠梨从十八岁刚进娱乐圈开始，她就已经是喻鸢的人了，她在一次醉酒后遇到了隔壁包厢的喻鸢，如果不是对方，她早就被那群肥头大耳的人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她的醉酒引发了发情期，是面前人帮她解决。
苏棠梨是个传统的omega，既然被咬了脖子，就该属于喻鸢。
喻鸢瞳孔一震：“什么所有权？”
苏棠梨开始黏糊：“姐姐是alpha，alpha需要在公共场合散发出信息素，宣告我是你的omega。”
喻鸢：“……？”
私人医生的消息很快发来。
“脖子上有唾液腺，甲状腺，其中唾液腺包括……”
“你需要来医院做一趟检查？我帮你预约时间。”
喻鸢：“不用，我需要了解和生育有关的腺体。”
她不确定苏棠梨所说的究竟是现实还是虚拟，喻鸢家里虽然是干医疗行业的，但是她本人对医学了解不多。
喻鸢：“另外帮我解释一下alpha和omega的意思，我觉得她应该不想和我聊数学。”
私人医生：对方正在输入中……
喻鸢看左上角的输入图标不停闪烁，最后陷入了一片死寂，她好像问了某些天理难容的问题。
最后聊天页面中出现一串链接。
“《年度最值得看的二十篇abo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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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活动：充值一百减一元，好礼限量抢。”
私人医生：“或许您对这些感兴趣，不用谢。”
……
景簇在门口等着焦头烂额，直到两个小时后喻鸢和苏棠梨从急诊室走出来。
准确来说，苏棠梨是被喻鸢公主抱出来的。
喻鸢和苏棠梨在一起很养眼，不然也不会让粉丝磕生磕死。
身穿黑色风衣，脚踩短靴的喻鸢腰细腿长宽，她稳稳地抱着蓝白条病号服的柔弱姑娘，她的脖颈线条很漂亮，现在脖子上缠绕着一圈纱布，更显得脆弱易碎。
苏棠梨的半张脸埋在喻鸢的肩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一丝浅浅的酒气。
“omega需要alpha的信息素滋养才能稳定进入发情期。”
苏棠梨小声说，“或许好好调养，被撞烂了的腺体会恢复。”
喻鸢：“发什么？什么情期？”
她大致浏览了一下医生发来的链接，在看到这个词时身形震颤，当这个词从苏棠梨嘴里说出来时，喻鸢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景簇快步走上前，“小喻总，离婚的事先不官宣？”
公关团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面对一场硬仗。
工作室的人已经为两人写好了离婚微博，大致意思是感谢对方的陪伴走一程，虽然感情不再，但日后还是朋友，为表歉意，喻鸢愿意净身出户云云。
喻鸢左耳是离婚官宣，右耳是发情期。
她更觉得这个世界特么太荒诞了。
“先不了。”喻鸢收敛神色道：“我先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