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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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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程希夷已到了杜府周围。

今时不同往日,她要进去也需要避开守门的家丁,而且也不可在周围晃荡许久,免得招人怀疑。

她骑马绕开正门,走小路来到杜府侧面的围墙,这里有一棵大树,程希夷将马藏在树后,自己三两步爬上树,轻点树枝,落在了墙内。

杜府的构造她是极为熟悉的,更不提杜文焕所住的西院。

她所在的地方离西院更近,但也隔着一处花圃,据说是杜老爷的先夫人留下的,后来归如今的杜夫人打理。

杜夫人爱调制香料,单纯混合花香还不够,又将这处花圃分了一半用作种植香草,雇了专人打理,所以这里常年有花匠。

程希夷小心打量周围,沿着墙角避开花匠的住处,从一小门穿了出去,走到一通往西院的羊肠小径。

进了西院,程希夷来到书房前,下意识从窗户那进去,可手指刚实打实碰上窗棂,木头的质感才让她反应过来自己不再是鬼魂,没法直接穿窗而入。

往日她来时,窗户总是半撑开的,可是今天一直挂在窗边的青铜风铃不见了,窗户也紧闭着。

他还未回来么?

程希夷将窗户拉开一个角,朝里头望去。

里面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书架上的书少了大半。

书案上,杜文焕常用的毛笔整齐地放在竹木笔架上,砚台里已经没有了墨,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总放着几本闲书的圆桌上也只剩下些古玩,其他摆设倒是没动。

见里面没人,程希夷眼眸垂下,遮住了眼中的失望。

也许是真的有缘无份,临别时想来看一眼也没这个机会。

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卧房那传出几声异响。

大白天的就休息了么?

程希夷毫不犹豫地回身往卧房走去,手碰到门时忽地有些退却。

里面会是他么,可能只是丫鬟在收拾东西。

自己就算见到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不过是个大骗子,谎言一旦被戳穿,那建立在这谎言之上的信任就像是失去根基的木房,瞬间就会倒塌。

这种结果是她不想看到的。

抱着这种心情,程希夷决定只看一眼,走到卧房的窗前,用手指在纱窗上戳了个小洞。

卧房里安静下来,床边左瞧右瞧却看不见人,视线又转向房间中间,一个女子的背影映入眼帘。

丫鬟?

不太像,这人身上的衣裳很华贵,不像是丫鬟所穿的。

瞧着背影有些眼熟,那人正翻找些什么,可这房中本就不剩下什么东西。

桌案、衣箱、柜子,她一个个翻找,终于摸到了一包东西。

那东西只露出一个角,被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

女子找到了东西,满意地露出一丝微笑,转头朝房门走去,同时也露出了脸。

那是——杜夫人?!

程希夷来不及观察,躲到一边,等杜夫人离开卧房,关上房门。

等她走后,程希夷方才从暗处现身,来到房内。

杜夫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股异香,程希夷在杜夫人刚才站定的地方找了找,地上洒落了些许粉末。

她用手捻了捻,里面残留了些许块状的东西,凑近一看,像是药草的碎片。

又凑近闻了闻,悠然清香中夹杂着一股清苦滞涩的气味。

这粉末像是香料,程希夷又在房中找到香炉,从底部找到了些许残留的灰烬,闻起来正是这种香。

结合刚才杜夫人鬼鬼祟祟的行为,程希夷觉得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杜文焕曾经说,他喜好清净,这西院少有人来,最多也只是丫鬟过来。

杜夫人来这只是为了拿走一包香料?

有诸多可疑之处,可她又想不出原因,只好回到书房,打算给杜文焕写点提示。

她写下“卧房香料有异,速查”,找了本书,待墨干了,将纸条夹在书中,又把书放在砚台旁。

杜文焕是个谨慎的人,他的东西收拾得如此干净,想必是出远门了,回来之后见砚台中有墨,旁边又摆放这么一本书,很可能会翻动书,从而找到纸条。

她刻意伪装了笔迹,应当认不出来。

杜文焕见到这张纸条,不一定会信任纸上的字,但绝对会起疑虑,对他人可以轻易进到房中这事也会有些防范。

既然她的任务已经完成,那这里就没什么好挂念的。

在离开西院之前,程希夷最后回头忘了一眼,释然地笑了笑,心说:再见了。

······

既然杜府的事已了结,那她就要去寻找自己的路了。

她翻出院墙,解开马匹上的绳子,蹬鞍上马,往城外跑去。

到了城门,程希夷发现守城门的卫士多了许多,但进城不易,出城倒是不难。

她只被简单检查了一下包袱就放出城去了。

出了城,程希夷顿感心情开阔,连空气都夹杂着自由的清香。

接下来去哪呢?

程希夷打算去天末国,那儿是巫术的发源地,或许可以找到一些咒术帮她找回记忆。

维咸国的北边都是沙漠,西边沿境都在和天末国打仗,那儿肯定是不行的。

她听说南部的金谷州一直与天末国有海上贸易往来,商船来往频繁,走水路肯定可以。

那就往金谷州去!

她骑马畅快地跑了一二里路,方止步望了望天色。

天已经渐渐黯淡下来了,并且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需要尽快找个地方落脚才行。

雨说下就下,不给一点反应的机会。

“轰隆隆——”

不一会,天边响雷就带着大雨倾泻而下。

程希夷一边狼狈护着自己的包袱,一边骑马寻找落脚地。

远远地,看见一草棚,她眼睛瞬间发亮,如见救星。

“驾——”

程希夷下马躲进草棚,将马匹栓到支撑草棚的其中一根柱子上。

说是柱子,其实也就是人腿粗的长木棍而已。

她又在周围找了点草料放在黑马面前,拍了拍黑马说:“小马,你乖一点,好好吃草,别乱动,不然你用力一扯这棚子说不定就倒了。”

黑马“吁吁”叫了两声,听话地低头吃草。

安抚好了黑马,她终于闲下来整理自己。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打湿透了,她脱下衣裳拧了两把,从包袱里找出自己那身道袍换上,终于觉得身上干爽起来。

她找了几根木棍,将湿漉漉的衣裳挂上,从旁找了一堆引燃的稻草,加几根松枝,又从包袱中拿出火石,总算升起火来。

这一些事做完后,程希夷觉得身上很累,打了个哈欠,将身下的草铺了铺,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她就被外头匆忙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程希夷睡眼惺忪,迷迷糊糊见外头似乎有火光,而且还不少,这一想法很快就让她一下清醒了。

她将还冒着火星的柴火堆踩熄,右手去摸自己的剑。

一步步退到一人高的草堆后,离马匹更近的地方,静观其变。

这时,黑暗之中,一只手悄悄从她身后摸过来。

程希夷警惕地回头,还未等那人摸到她,就将那人的手狠狠抓住。

她的视力很好,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可见事物。

她定睛一看,抓到的人并不是什么贼人,而是个十二三岁,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姑娘。

小姑娘害怕得发抖,口中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

程希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头的火光,低声说:“跟我来。”

外头的人已经将草棚团团围住,为首的大汉高举火把,恶狠狠地大喊:“小贱种,还不快滚出来,不然就跟你娘一样去死吧!”

里头还是没有声音。

见口头威胁没有用,大汉给旁边的人使眼色,打算硬闯进去。

可刚到门口,一阵马蹄声从内传出,一个道士打扮的女子骑马闯出,怀里抱着那个孩子。

大汉被这状况吓了一跳,但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喝道:“追!”

程希夷带着这小姑娘跑了许久,终于甩掉身后的火光。

她松了口气,问小姑娘:“你家在哪?”

小姑娘张了张口,喉咙却只滚出“啊啊”几声。

这小姑娘是个哑巴。

程希夷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带着她找了个山洞落脚,幸好离天明没多久,还可以熬一熬。

她实在太累,倚着墙壁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身旁的哑巴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程希夷慌得站起身,这漫山遍野的,有的是吃人的野兽,这么一个孩子轻轻松松就被野兽给吃了。

没走几步,那哑巴小姑娘就从远处回来了。

她的手上捧着一些野果子,见到程希夷,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个稚气而天真的笑容,将果子全部捧给她。

“要我吃这个么?”

哑巴小姑娘点了点头。

程希夷拿起一个野果,这些确实都是些没有毒,可以食用的果子。

她啃了一口,还挺甜。

“你不吃吗?”见小姑娘自己不吃,程希夷以为是她手上都是果子,没有空手吃,就将果子全部接过,又拿了一个,用衣袖擦了擦,递给她,“用袖子擦了就干净了,挺甜的,尝尝?”

小姑娘仿佛得到许可似的,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懂得识别果子,又敢躲避刚才那些追她们的大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程希夷试探着问:“小姑娘,你的家在哪?如果你说不了,可以指个方向吗?”

哑巴小姑娘继续低头啃果子,察觉到程希夷的视线,才迷茫地抬起头。

程希夷意识到什么,试探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听得到吗?”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不仅说不了话,还听不见。

程希夷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觉得奇怪,那些人为什么要追这么一个无害的小姑娘?

也许得不到答案,当务之急先找个村庄把她安顿好,这孩子可不能被丢在这里。

打定主意,待小姑娘吃饱后,程希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小姑娘伸出手,露出和煦的笑容,说:“走吧。”

小姑娘抬眼看去,程希夷的笑容比身后的阳光还要耀眼,仿佛站在那里就可以驱散一望无际的黑暗,温暖浸透在冰水中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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