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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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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夷自知不妥,忙放开了手。

“那是什么?”

她忽然看到远方掀起一阵尘土,正往这边过来。

近了才发现是一群铁骑,其中有一辆马车,但显然是空的。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军,他在树旁下马,穿过程希夷二人,来到老人面前,单手抚肩,微微鞠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祭司,王请您回去。”

白发老人没理会他,依旧闭目念咒。

见说不动他,将军又说:“王说,若您执意不回,这旱灾恐无解除之日,会有更多百姓受苦,这不会是您想看到的。”

大祭司睁开他那双苍老的眼睛,浑浊的眼神扫过面前一身铁甲的将军,语气幽幽发冷道:“天气如此炎热,将军还全副武装地来迎我,看样子我的面子不小啊。”

将军不理会他的讽刺,态度依旧恭敬,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您回朝。”

大祭司丝毫没被打动,重新闭上眼,“请回吧,王的计划,恕老臣不能参与。”

“大祭司难道不为族人考虑吗?”将军见他软的不吃,言语便多了几分威胁,“您的族亲已经在宫里候着了。”

大祭司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用这一招似的,轻轻叹了口气,“王如果想杀我,就尽快动手,要我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至于我的族人,这也是他们的命数。”

“您的弟子已经在筹谋了。”将军收起了恭敬,直起身子俯视他,“不日恐怕就要出发了。”

闻言,大祭司没了从容,眼中多了几分惊愕:“什么,是谁?!”

“当然是您最信任的大弟子。”

“明澄?”大祭司沟壑纵横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那双抓着刻有九头鸟石块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您不在,他自然要听王的话。”将军见他失色,得意地笑了,“他已经破解了您从仙山带来的地图,不日便会启程了。”

“为了寻找密卷,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大祭司痛苦地说,“王还是要执意寻么?”

将军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也是为了后人的福祉。您当初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我……”大祭司倚着旁边的木棍,颤颤巍巍起身。

周围满目疮痍,树木早已枯死,地上只有沙石,不远处一群人为了那点都称不上粥的米水大打出手,这些绝不是他当年一心寻找仙山时想看到的情景。

“旱灾会有解除的那一天吗?”他自言自语。

“会的。”将军也不是个绝情的人,看着百姓受苦,心里并不是不动容,“古有记载,仙山有宝卷,谓之长生之术、天命之术、逍遥之术。得者身不老,窥天命,行无阻。若有德之主习得,再广推百姓,人人得道,则天下大同,再无这触目惊心的灾害了。”

越说到后面,将军的语气越是激动,仿佛已经看见了那安定祥和,其乐融融的美好画卷。

大祭司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此举违背天道,不然为何频频出海,平安回来者寥寥无几?”

将军冷哼了一声,不悦道:“大祭司,这是我们解除旱灾最后的机会。若不是你的祈雨无用,王也不会屡次考虑出海寻宝卷。这里也有你的一份责任,而你居然逃避这份责任,对得起你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身份吗,对得起那些信仰你崇敬你指望你替他们解除旱灾的百姓吗!”

这番话显然戳中了大祭司的心,他合上眼,认命道:“你说得对,我还有责任,既然我怎么也躲不开了,就跟你们回去罢。”

见终于说动了他,将军暗中松了口气,命小兵牵来马车。

大祭司登上了马车,将军骑上马,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那烈日下赶去。

程希夷刚跟上去,眼前如水波荡漾,那一行人仿佛被定住般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解。

杜文焕顿了顿,上前碰了碰那水波纹,却碰到一张平滑的,如纸般触感的画卷。

“这是一张画。”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霎时破碎,一片黑暗吞噬了除那张画和他们之外的一切事物。

而那张画越缩越小,直到变成半人高的大小。

程希夷伸手去碰那画中铁骑下的沙石,竟感到几分灼热。

而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迅速发生变化,沙石变成了海,铁骑变成了身穿白袍的术士。

画面从烈日下的铁骑变成海边的祭祀仪式,隐隐约约地,还听得到海浪拍打岩石和吟诵咒语的声音。

“我们进去吗?”程希夷问。

尽管目前所看到的一切都让她似懂非懂,但她有种直觉,这些事与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杜文焕看出她想一探究竟,微微颔首道:“自然要进去,既然天君想将我们困在画中,我们当然不能就此止步。”

得了他肯定的答复,程希夷笑着拉住他的手,同他再次入了这画卷。

……

大祭司立于高台之上,祈福已经结束,但他还有几句话要嘱咐即将率队出海的大弟子明澄。

他的大弟子明澄年轻俊美,眼里满是少年傲气,见师父有话要说,忙附耳听令。

大祭司:“此去不知需要多少时日,途中危险重重,你若真找到仙山之所,只取长生之术的宝卷,切记切记。”

“为何?”明澄不解,大费周折去那里就取一卷不会太亏了么?

大祭司怎么会不懂他这个向来志气高远的大弟子的心思,但他也知道一切都是定数,不可更改,最后提醒道:“阴阳相生,物极必反,以凡人之躯更改命数不可贪多。”

明澄应下:“是。”

“还有……”大祭司看向大船上站着的一行人,眼里流露出几分慈爱,“你是师兄,要保护他们十一个人的安全,尤其是你的小师妹。阿微身体不好,术法不精,若不是她极力请求,为师本不欲让她去。”

明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大祭司缓缓说:“她对你的心思,你也知道。若你们平安回来,为师这把老骨头还在,便可为你们主婚……”

明澄打断他道:“师父,弟子一心只为成就大业,暂不想谈男女之事。”

“唉——”大祭司轻叹一声,“既然如此,你便去罢。”

“是。”明澄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程希夷与杜文焕一直站在大祭司旁边,见明澄离开,也想同他一块去那大船上,可刚下台阶没几步,还未走到大船处,又回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似乎有限制让我们不可再前进了。”杜文焕又试了几次,具是回到原点,“这个场景是一幅画,画面未曾画到的地方就是不可去的地方。”

程希夷看着远方清晰的大船,就算只能看到半个船身,船也仿佛和真的一样,“又或者有人在限制我们。”

杜文焕懂得她的指向:“你是说天君?”

“嗯,”程希夷微微颔首,“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故事中天末国的君主聚集一群人寻找长生之法,而他们也确实寻了回来。”

“这里是天末国?”杜文焕环视四周,眼神定在那个望向远方的老祭司身上,“可我不曾听说,天末国有过祭司。”

“也许这是多年以前。”程希夷低头喃喃,“如果一切从这里开始,我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呢?”

杜文焕离她很近,自然听到了她的话。

关于她,他有太多不了解的事,但他不想看见藏在她眼眸里的那份他人无法参与的孤独和悲伤。

他喜欢看她发自心底的笑容,也想同她分担孤独和悲伤。

而且,两个人就不会孤独了,不是么?

想到这,他握紧希夷的手,见后者投来茫然的眼神,他墨色的眼眸里满是郑重,“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若你想,我也可同你分担一二。”

程希夷实在没想到一向蝺蝺独行的他会说出分担这种话,可他的神色又极其真诚,桃花眼中潋滟的情感不能再真。

她怎么会不明白?

“我的事,自然都会告诉你的。”终于,她嘴唇一动,给了答复,“而且有你在,我已经不孤独了。”

杜文焕一向聪慧,他人的言外之意都能分析得明明白白,他此时已经明白了她言语中的情意。

他还有些惴惴不安,为她这不明确的答复,若只是他自作多情呢?

他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程希夷深吸一口气,决心将自己的情况说出:“我的魂魄与常人不同,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胎光、地魂爽灵、人魂幽精。人魂在投胎之时进入身体之中,同时,天地阴阳之精气会聚集起来形成人的魂魄,是为天魂和地魂。三魂各自有同样的记忆,在人死后,人魂归于地府,其余二魂的精气归于天地,二魂则徘徊在尸身和牌位旁。

“而我的三魂受损,精气泄露,天魂和地魂为保住人魂,广纳天地灵气,所以我的魂魄强于一般鬼魂。三魂受损,我以前的记忆也不得而知,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和家人。所以我要去找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杜文焕将她所说之事在脑中细细梳理,问:“所以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从驱使你的那个人身上知道你的身世和始作俑者?”

程希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我当初只是为了得到家人的消息,但我确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当时并不相信所以离开那个人,决心去天末国寻找。”

“你现在相信那个人说的话了吗?”杜文焕问。

程希夷摇头,“在知道她到底是谁之前,我并不打算相信。”

“那个人在京城,”杜文焕细细分析,“他对我的官职和官员被杀案了如指掌,这个人一定在朝中有人,不是他自己,就是别人。”

“她是个女子,在维咸国,女子不能做官罢。”

“一个女子……”这打破了杜文焕分析朝中势力的思绪,的确,在维咸国,女子入朝做官是严厉禁止的。

之所以说是严厉禁止,是因为他曾见过这么一条法令:女扮男装入科举者,不问情由,一律格杀勿论。

他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若此事不曾发生过,那么朝廷为何要将此事严厉禁止呢?

“你说的这个人,并不是个简单的人。”杜文焕垂眸时,光在他的眼下打上一层阴影,“也许这里面,真的有我们不曾知道,而又与如今发生的一切牵扯不清的往事。”

他说明那个禁止女子女扮男装科举的禁令,程希夷若有所思,杜文焕又说:“离开这里后,我要回京城探究此事,你同我一起吗?”

这话半是询问半是期许。

程希夷笑了笑,坦然道:“这当然,我答应过要同你回京城。”

她没有说因为三魂受损,不仅只剩下一年寿命,而且不能转世投胎,时间一到,魂魄烟消云散。

但也许,现在并非说的时机。

在他身边多留一些时日,是她的小小私心。

而且,程玉和为何知道那么多事,在她的身上似乎也有许多秘密。

之前程希夷一直以为是她精通卜卦之术,但现在想来,她一直引导自己去做一些事,知道陆家往事以及天末国的故事和预言。

程玉和到底想让她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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