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一下便炸开了锅。

【则宝：我怕自己太厉害，导致你们学不到多少东西。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则宝你怎么能用如此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这波我愿称之为顶级凡尔赛，关键则宝那一脸愁容的表情，他是真的在为对方仔细考虑。】

噗嗤。

季时泽哑然失笑，“也是，这我倒是疏忽了，还得烦请顾队接下来看仔细了。”

看着话题已然跑偏的弹幕，方以则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摆手，“那个，顾队，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小则，你正常打你的。”顾停顿了顿，随后在游戏里轻拍了拍自家狙击手的头，道：“小崽子上进心还是有的，他自己会看着学的。”

“好。”

方以则也不是那种拖拉寡断的个性，既然答应了便当即投入到了游戏中。

整晚的四排排得很快，有着全职业选手的明星队伍在rank时便是彻头彻尾的鱼塘局。

虽说为了教学，顾停几乎不会出手开枪，只在旁边偶尔提点着自家队内的小年轻，给予他最大的发挥空间。但10场rank打完，时间也才到凌晨两点，平均不到20min便能结束一场游戏。

方以则也正如他之前所说那样，杀人之凶猛。10局比赛，他们8场第一，其中有7场方以则拿了整局游戏最多人头击杀。

此时他们刚结束一局游戏，回到了大厅，但季时泽却是没继续点击排队按钮。

方以则疑惑侧头。

“两点了。打了这么多场，要是累了，就歇歇。”

经季时泽一提，方以则才好像突然从高强度的rank里抽离出来，后知后觉地活动起疲倦劳碌的手臂。

虽然是正常打，但为了让对方更容易观看和理解，方以则在应敌时刻意放缓了自身的攻击速度，但又需保证与正常rank时相同的攻击效果。最后，一局打下来倒是比普通rank更加让人劳神费力。

“再打一局吧。”方以则打了个哈欠，“打完就睡觉。”

“好。”

闻言，季时泽点开了排队按钮，朝顾停说道:“顾队，最后一局，打完咱们就解散休息。”

或许是想着时间过长的话，方以则和自家的小年轻都吃不消，对方在游戏里回了个ok的手势。

最后一局rank，他们排到的是黄金岛——一个金银钱币堆积如山，四面临海，被无数海盗觊觎的心型岛屿。

岛屿的面积不大，地形也不复杂，更没有风雪、沙暴造成的视野难度，放眼看去，除了成片的金光闪闪，还是金光闪闪。撇开金堆不谈，肉眼便能把整个岛屿从头至尾望穿。也正因如此，它是四大地图里唯一一个没被官方用于职业比赛的地图。

但黄金岛却是凭着自身的一个传说和独特的趣味性在官方统计最受欢迎地图时翻身挤进第二位，成了能和其余三大比赛地图并称的第四地图。

对职业选手来说，黄金岛虽不是赛训地图，但它独特的趣味性却是职业选手在rank实训里练习走位操作时最青睐的东西。

“小心别碰到那些金币，招来海盗就麻烦了。”方以则握着鼠标走位，小心避开那些散在地上的金黄色钱币。

“嗯，顾队之前给我说会排三大地图以外的黄金岛，所以我来之前有了解过。”对方腼腆答道。

“那就好，你自己小心。”方以则点头，准备继续前进。

半晌，身后却是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那个，哥，你是怎么在黄金岛里做到“定点三角跳”的？我之前试过，但是总是把握不好角度，然后就踩在金钱堆上，被海盗洗劫一空。”

方以则回头，看到还在原地的人，笑道:“先过来，你站那么远，显得我很恐怖。”

“没有没有，我看过哥的直播，哥很好的。”小朋友手忙脚乱地摆手上前。

“你先这样...”

方以则指着地上的某处，继续道:“对，就踩在这个点上。然后...”

说着，突然的枪响朝二人袭来。

方以则从侧面瞬间站在xiaopeng身前，替他挡了一枪，血线直降至半血。

“往你右边跳，三个黄金堆中间的那个地方可以落脚。”

方以则向左侧一闪，在密密麻麻的金币之间找了个微小的落脚之地。随后他回头望去，继续道:“再往那个“金字塔”元宝堆后面躲，那里方便射击。”

“啧，有点棘手啊。”顾停在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的金币堆，架着枪准备射击。

方以则此时站的位置不能匍匐和蹲下，离他最近的黄金堆还有100m远，再加上将唯一的逃生路线让给了xiaopeng，早已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机。

顾停举起枪，打算架枪线掩护方以则逃生。

“不用。”季时泽出声叫住顾停，“他能赢。”

此时，作为敌人视野内唯一近且明晰的目标，方以则正被对方两人的炮火急轰。

“xiaopeng，帮我个忙。”方以则轻声道，语音却是没多大压力，甚至还能听出些因为战斗而激动的调调。

地面上被金币铺满，仅剩几个微小到仅能容忍双脚的小圆空地。但方以则却像一个练了多年的舞蹈家，优雅又流畅地跳着舞，精准地踩在每一个小空地上。

“我在西北方向标了个点，帮我朝那里开一枪。”

“好。”

砰。

枪响！

与此同时，方以则在空中跃起，借着阳光与金币反射出刺目白光的瞬间，消影了身形。

随后他拿着手中早已上膛的狙击枪，朝记忆中的方位开了一枪。

子弹直直地打中对面一人的头部，击杀栏响起新提示。

[你的小宝贝ze 使用 TAC-50狙击步枪击杀了 qu233]

只一空档，方以则便将狙击换成了突击枪，快速节省下狙击枪两颗子弹之间必有的滞留时间，完美衔接起刚才的攻势。

方以则不断换着小空地，变换着身位，突击枪却是稳稳地拿在手上，朝着前方扫射。

[你的小宝贝ze 使用 M214突击步枪击倒了 we332]

打完，方以则稳稳地落在刚才所处的位置上，他一边打着绷带回血，一边朝xiaopeng道:“我们继续。”

“定点三角跳的重点在于你的手部控制，你鼠标先朝右s型抖动，这样跳...”方以则补充着刚才未说完的话，在他身后看完全程的顾停却是张大嘴巴，像能吃下一个拳头。

“你当年可真是捡到个宝啊。”

季时泽看着聊天框里的字，笑着打字回道:“嗯，不过不是宝，是一颗钻石。”

“你这样说，好像也对。双枪互换射击，我都多少年没再看到过了。”顾停发了个开心的表情，他请方以则教导xiaopeng，为的就是能得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双枪互换射击是以一打多的状态下常见的选择方式，对操作者动态捕捉视野和地形把控程度要求极高。

单论地形把控程度这一点，便劝退了很多初打职业的选手，浸淫在游戏的时间少，对地形的体会也不深刻。但对于老选手来说，地形把控是到位了，但自己却已无当打之年的操作，想打出它也是极难。

所以，在zc游戏历史上仅有一个人打了出来。

顾停继续道:“看来你当年教给他的东西，他现在是一一够到了。三年前你给我推荐他的时候，那时他对地图的把控还有全局观远没现在这样成熟。现在看着他让xiaopeng开枪转移敌人的注意，在对方怔愣的一瞬，借着阳光和金币相互作用的反射，藏在白光里淹没身形，倒像是已经打了7、8年的老人才能拥有的意识。”话末，顾停还发了个柠檬的表情。

“啥时候我也能来个网吧偶遇，拐个人回来。”

季时泽看着聊天框里的回复若有所思，“那当年你怎么没把人弄你们队去。”

“我倒是想啊，跟老板力荐了三次，全联盟狙击手顶薪--4500w。可人家不愿，那我还能怎么办，又不能强求。”

季时泽莫名从这段话里读出了郁闷之情。

季时泽其实很能理解顾停的心情，因为他也不明白当时方以则为何会拒绝掉如此丰厚的待遇留在一个已宣告破产而后再次重组的战队。

但疑惑归疑惑，季时泽还是劝解道:“huhu和这次的xiaopeng，这么多有潜力的新人，你不满足?”

“我很满意他们，他两都是有天赋的人，假以时日一定能打出来，但你知道的，我没时间了。”

季时泽手一顿。

“老一辈的基本都退役了，从s4打到至今还在役的也只剩下你，我和凌辰溪了。我估摸着，我这手也只打得了这一年了。这种情况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季时泽默默地看完，没回。

对方却又是问道:“季时泽，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有什么打算？”

“真到那一天，那就做替补，教练，解说，幕后人员。只要不离开，什么都可以。”季时泽笑了笑，继续打字道:“不过现在的我可还想跟人一起拿个冠军呢。”

“跟谁一起，night?”

顾停疑惑，想了想又道:“也是，当年night刚出道便与联盟数一数二的狙击手对打也不落下风，他是我见过可塑性和成长性最快的新人。当年s8转会期多好的时机，night成长起来了，你又还在当打之年。就算不留在快破产的原队，凭着“第一双人组”的名号，国内哪个战队不是任你们挑，夺冠的概率蹭蹭上涨。偏偏两个自由人，你去了海外，night留在了fcg。你那晚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联系night的时候，我还真吃了一惊，你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人最后竟然会主动放手给我。”

“不放又能怎么样，难道让他在一个进世界赛都渺茫的战队里白白耗三年?”

顾停没回，季时泽也突然沉默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

游戏的背景音里时不时传出方以则讲解的声音，击杀栏一个又一个提示冒出，存活人数渐渐减小。

过了一会儿，聊天框动了。

顾停发了一长串话来阐述他的郁闷之意，“但最后转会期变成那个结果估计没人会想得到。不光你没有，我也没想到，当年nbg哪点不比私人老板临时出资毫无保障可言的fcg强，怎么看也应该是nbg更有夺冠相一点嘛。”

顾停继续发着消息，“不过我也真的佩服他，经历了这么多最后还能站起来。”

在胜利的菱形标识冒出的一瞬，顾停在游戏内连发了n个“点赞”手势，随后他在队内语音里说道:“感谢感谢，辛苦小则了。我们就先退了，不耽搁你们的休息时间。”

“没事。”方以则回道，看着两人退出了队伍后，他也退出了游戏，连带着下了播。

关了直播后，方以则向后倒在椅子里，放松着全身，闭目养神。

虽然身体上因为高强度连续的rank感到很疲惫，但方以则的精神却是异常亢奋。

就在刚才，他终于做到了这三年以来一直没能做到的事。

双枪互换射击——短短的六字，在曾经只有季时泽一人做到过。一直以来无数人前赴后继争相模仿，但最后无一是以失败告终，渐渐地它成为了奠定季时泽“枪王”称号的又一块基石。

当年在比赛中使用双枪互换一穿三成功后，这个名词彻底成为了一人所属的专有代词。

三年里，方以则尝试过许多次，但前方直耸云天的高墙牢牢地将他困在失败者的行列。

现在，他终于能做到，能在这个专有名词上染上属于他的色彩。

白炽灯光下，熟睡的方以则双手放松地搭在靠椅两侧，明亮但并不刺眼的光线将他那本就不凌厉的面部曲线照得更加柔和，细腻白净的皮肤落在光下异常惹人怜惜。

但此时，他的唇边正挂着一抹笑，深红的嘴唇显得危险又迷人。

第一步他已经实现了，方以则在睡梦里想着，接下来便是彻底将它吞没。

等方以则再度睁眼时，却是发现队友不知何时全部下了播。他晃了晃头醒神，才发现自己这一闭眼竟是睡了30分钟。

赵宇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训练室，他一进门便对众人露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微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季时泽笑道，“走在路上捡着钱了?”

“没捡着钱，倒是捡了个比钱更好的事。”赵宇将手里的纸放在桌子上，“春季赛的分组名单出来了，好巧不巧，我们和ONLY抽到同一组。”

“ONLY？这不是ones在的战队吗？”辛羽说道。

“是啊。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我们跟谷浅有得打了。”赵宇说着，接着透露出了一个令众人更吃惊的事情，“并且我们和他的首战便是赛季开幕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