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的日子清闲又富裕,偶有什么政事,萧沉鸾和月青玄出去一会儿便足可以解决,连周雪生和陶清妍的回笼觉都不会打搅。
这日,周雪生梦中转醒,就见月青玄蹲在她床边,方才应是正看着她的睡颜。她连忙抹了一把口水,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道:“哥哥,我都这么大了,你应该知道男女有别了!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在在我床边盯着我看。”
“我们雪生也知道男女有别啊?”其实月青玄就是夜里睡觉的时候想不通周雪生的情劫到底是谁,所以便闪到周雪生房里盯着,想看看周雪生在梦中会不会念出喜欢的人的名字,谁想周雪生睡梦中从猪肘子念到了西湖醋鱼愣是没喊过一个人的名字,这一等就是一晚上。
此刻,月青玄睁着两只黑咕隆咚的眼睛,疲态尽显,“既然知道男女有别,还去陪萧沉鸾睡觉,女孩子家家的,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
“萧国师不是秦晚招那种人,他让我陪他,纯粹是因为没人照顾他。”周雪生转了个身,“只要你不说,我名节绝不会有恙。”
月青玄拍了一下周雪生的肩膀,“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否则怎么敢让你跟他接触。”
月青玄腿蹲麻了,他便撑着膝盖站起来,在周雪生床头坐下,替她掩了掩被子,而后佯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像老者一般道:“雪生啊,你如今已经到出阁的年纪了,人之性命七十古来稀,自当恣意快活,敢爱敢恨一场。你可对谁有意?哥哥做主替你操办婚事。”
周雪生有些烦闷地把头钻在被子里。成亲?她是好日子过够了吗?放眼天下,哪里有国师府这样的好日子,且过着吧。
月青玄见周雪生不作答,不由想到周雪生不会是跟陶清妍喜欢上同一个人,所以才这般逃避。
这府上分明有两个俊俏男儿,周雪生和陶清妍却跟商量好似的就喜欢上了萧沉鸾一个,显得他很没有魅力。月青玄很懊恼,但现在还不是懊恼的时候。
他像狗皮膏药一样把头贴近被子的一口,冲里面藏着周雪生问道:“雪生啊,你是不是喜欢萧沉鸾,只是碍于陶小姐才不敢显露出来啊?若是这样的话,做哥哥给你做主,我叫萧沉鸾把你们都娶了,你做大她做小,反正她也不介意......”
其实妖族和魔族,甚至仙族都是崇尚王后共治,夫妻平等的,偶有例外,也会被人不耻。不过在人界,就要遵守人界规矩,人界男人娶一个纳几个再在外面养几个都是正常的,虽然不知道这狗屁规矩是谁定的,但终归不违法纪。
人界寥寥几十年,活过去就没了,就算两女共侍一夫,荒唐一点也不是问题。
周雪生仅剩的困意被月青玄彻底打散了,她从被子中冒出头来,不耐烦地大声说道:“我不喜欢萧沉鸾,我不喜欢他!我就算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他!”
“你...你说什么?”月青玄欣喜中还带着一丝对自己的肯定,他跟周雪生这么多年的感情,果然是要压萧沉鸾一头的。
周雪生的起床气还未驱散,还以为月青玄这反应是觉得她大逆不道,干脆暴躁地抱着被子坐起来,“反正你又不是我亲哥,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你捡的!而且,你看着也不比我大几岁。”
周雪生话出覆水难收,只当自己是泄了个被月青玄盯一夜的火,却不知月青玄这边已经心乱如麻。他还当从小养育之恩,以兄妹相称,周雪生再不会对他生有杂念,不想少女怀春从来就是毫无根据的。
月青玄心中大快,跃跃欲试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琢磨半天只道了一句:“雪生,我从小陪你长大,你说我们算不算另一种青梅竹马。”
周雪生不想说话,她觉得他哥颠了。
月青玄觉得周雪生应是默认,他调节了几次呼吸,内心窃喜地想,雪生是女孩子,定不好意思诉出情意,他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跟雪生谈谈。
谈谈他们的婚事。
这情劫他定会为雪生轰轰烈烈地走一遭!
“雪生,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补个觉。”月青玄起身,走了两步,身后已经传来周雪生酝酿睡意的浅浅呼吸声。
他走出房门,轻轻给周雪生关上门,这时他看到房门外的地上有些撒出来的茶水,上面还沾着两片新鲜的茶叶。
除了萧沉鸾,谁会一大早来给周雪生送茶水?还是她最爱的清口毛尖。
月青玄知道若是按萧沉鸾以往的性格,只怕在听到屋内他与雪生说话时,就已经冲了进来,将雪生抢走。
现在他经历过太多,经历过失爱之痛后因为太爱而变得谨慎小心了。
“哥,怎么了?”雪生见月青玄立在门口发愣于是走出来询问。
月青玄手掐一个术法,将地上的残渣收拾了干净,转头笑道:“没事。”
刚入秋的夜有些凉,或许要落雨,空气里的湿气越来越重,萧沉鸾坐在长廊下,望着夜空发呆时,陶清妍缓步走了过来。
她脚步很轻,似怕打扰萧沉鸾一般,待走到萧沉鸾身边停下时,她才轻手轻脚的为萧沉鸾披上一件披风。
“国师,入秋天凉,您为了我寻仙药身子不好,可得仔细着。”
萧沉鸾在她踏入这个院时,便已经知晓她进来了,但他并不想阻止。
好似这一切的天意命转都在他揭开他们两人命册时便注定了。
他改了妁华的劫册,而作为改命之人却不得不亲自承担这一份恶果。阎絮命册中的的情劫必须开启,妁华的情劫也必须去过。
他想若是阎絮命定之人是他,那么他责无旁贷,可今晚他已经亲耳听到阎絮心悦之人是月青玄,他不可能去破坏阎絮的情劫。
既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作为这命运齿轮中的一环,恪守成规。
“清妍,你之前所过,愿为报你恩,以身相许于本座,现今你可依然如之前所想?”
萧沉鸾的眉眼生的俊美硬朗,平日里矜贵凌然,这般突然看向陶清妍,又以此话问她,陶清妍只觉得心中畅欢喜不自胜。
她立马拜下,诚恳道:“国师,清妍自是愿意,以此生报答国师,为妻为妾,为奴为婢。”
萧沉鸾伸手将她扶起:“既如此,以后你我多亲近些,不可动辄行此大礼。”
顺着萧沉鸾的手起来,陶清妍小心翼翼用双手握住萧沉鸾的大掌,仔细用手去感触他的宽大纤长,一切言语都不知从何而说。
她见着他就无比心动,可她与他又如此陌生。
萧沉鸾本想从她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去,可转念一想,他应当与她亲近些才是,便压抑了自己的冲动,任由自己如一具行尸走肉。
翌日清晨,周雪生还未起身,陶清妍便欢天喜地的进了门,她双颊红润,眉眼含情,那般模样是周雪生在戏文里听过的少女怀春。
她还未来得及询问陶清妍为何如此高兴,陶清妍率先开了口:“姐姐,国师...国师愿意娶我,虽我不知他是否心悦于我,但这都不重要,只要我往后都在他身边,名正言顺的,他总会喜欢我的,姐姐,你说对吗?”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欢喜吗?”
从周雪生听到陶清妍说出这番话时,她已如雷击愣在床上,后面她只觉得陶清妍眉飞色舞,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姐姐,姐姐?你可是还未睡醒,在发懵呢?”
终是觉得周雪生不太对劲,陶清妍忙摇了摇周雪生。
这时周雪生才反应过来,瞧着陶清妍欢喜的模样,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那....甚好。”
“国师说了,婚事应当快些举行,所以姐姐这几日就麻烦你与我一起置办婚事物件,可好?”
“国师定的婚期吗?是多久?”
陶清妍笑道:“下月立冬,国师说是个好日子,便定在那日。”
周雪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多事情都被加快了步伐,她不久前才知陶清妍心悦萧沉鸾,而她还未弄明白什么是情爱,什么是喜欢时,他们转眼就要成亲了。
她脑子里一堆乱头绪根本来不及理清。
“雪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月青玄大喇喇的走进来,一进门就瞧着两人正在说话,便也随口道:“清妍也在啊。”
“清妍见过月公子。”
月青玄摆摆手:“你就是礼数多,不必这般见外。”
陶清妍心情很好,比往日看着活泼喜气多了:“是啊,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真正的一家人。”
“什么意思?”月青玄坐下,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口,这口茶还未下腹,陶清妍的话差点让他喷了出来。
“下月立冬,国师将与我成亲,那日以后,我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月青玄瞳孔放大,直接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萧...萧沉...国师要与你成亲?他有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