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与被公司通知去会议室的时候，正在练习室里跳舞。舞室内的其他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互相看了眼便盯着顾时与，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公司内早前便一直有传闻说今年会推出新男团，而这里的几个人都是出道的实力候补，所以对被单独约见异常敏感。而顾时与并不是第一个被叫走的人，之前有几个人也被叫了去，都有着和顾时与差不多的身形，目的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但回来的人却都面色凝重，对询问一言不发，看起来非常为难。

顾时与敲敲会议室的门，听到里面的回应便推门进去。环形的会议桌前坐了几个人：公司的总经理绍东明，企划部的经理俞也，还有自己熟悉的管理老师和几个不熟悉的人。顾时与分别点头打过招呼，在与坐在最边缘的男人的目光相接后，他的心突然有些加快。那个人他见过，是Triple-K的经纪人，也就是肖宁的经纪人。他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顾时与不知道原因，但心里隐隐地有了些期待。

“坐。”俞也笑着示意顾时与坐下。

俞也已经在J娱乐扎根多年，是公司内有名的“老人”，眼光独到长远，在她手中诞生的企划都得到了市场验证，有着非常不俗的表现，Triple-K便是她的企划。当顾时与坐在她面前时，她便记起了他。当年顾时与进入公司时她便是面试者，即使面试了那么多的孩子，11岁的顾时与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小的孩子，面对着一屋子的陌生人，却没有半点胆怯地跟他们谈条件，上学食宿，以及要接收他的姐姐。

“那你呢？”俞也还记得自己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这样问了他，“跟我们谈了这么多条件，你有什么呢？小朋友？”

“我会做到最好，不管任何事。”

俞也清楚地记得他那一刻的眼神，倔强直白，带着动物的野性。而现在手里的资料证明了他当年的话，这么多年他确实都做到了最好：全A的成绩。

如今17岁的顾时与虽然长高了，样子也有了些许变化，但他的眼神还是像当年那样，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其实他的眉眼并不凌厉，甚至是乖巧的长相，带着少年独有的稚嫩。但就是这眼神，改变了他通身的气质，让人不敢轻视。

“顾时与，”俞也一字一顿地叫了他的名字，面前的人点头后，她接着说：“在公司已经五六年的时间了是吧？”

“是。”

“觉得公司怎么样？”

“……”如此的拐弯抹角让顾时与有些烦躁，换平时他是最沉得住气的，可是心里升腾着些期待，让他恨不得快点得到结果。

“挺好。”

“课程安排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俞也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再厉害也是个毛没长全的小崽子，禁不起拨弄。一旁的绍东明轻咳一声，俞也听懂暗示，便开门见山地问到：“想不想出道？”

“这儿的人没人不想出道。”

“那怎么出道？”

“没想过。”

顾时与说的是实话，当初进入J娱乐是为了解决温饱，让自己和姐姐有一个容身之处，后来姐姐失踪，他想的是活下去找到姐姐。为了留在这，他必须出道，但如何，以什么样的形式，未来会是怎样，他确实没有想过。如果，他可以有自己的一点私心的话，他希望，自己与肖宁的距离或许可以缩短一些。但缩短多少的距离他又感到了迷茫。

“Triple-K，知道的吧？”

Triple-K组合名从俞也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却不知道在面前少年的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涟漪。顾时与的心跳再次加快，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紧张，语调有些不稳地回答：“知，知道。”

“像他们一样出道的话怎么样？”

顾时与没有回答，俞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犹豫和迷茫，不禁有些诧异，“不愿意？”

“不是……就是，没想过。”

“你的性格可不适合组合。”俞也一语道破，用考究的眼神看着顾时与，明显后面还有话却吊人胃口地不往下说。

顾时与定定地看着她，看来她对自己做了足够的考察。如果公司想要成立新的组合，考虑到性格，自己并没有优势。那么现在是什么意思？

“但是，”俞也说道，“事情总有两面性，就看人怎么发掘。”她将手边的一个文件夹推到顾时与面前，点点左右两侧夹着的文件，“而现在正好有两个选择给你。”

顾时与顺着她的手看向文件上的内容。这是两份不同的策划案，左侧是传闻中的新男团，五人团，常规组合。其中的成员人设都做了清晰的规划，而顾时与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考虑在内。

“高冷dancer，”俞也再次开口，“你的性格和气质很符合。”对于年轻的女孩，高冷性格的男性往往给人神秘的感觉，非常有吸引力。

顾时与没有说话，他此时正盯着右侧的文件，一遍遍确认自己读到的每个字：关于Triple-K组合重组相关策划……随着文件内容的展开，顾时与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加入Triple-K组合，与肖宁成为队友。和肖宁……顾时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俞也后，下意识地看向了付云凯的方向。付云凯正低头盯着手里的笔出神，对顾时与并没有过多关注。

顾时与突然明白，俞也的这些话不知道已经说过了多少遍，每个曾被带走的人都可能面临了同样的选择。或许公司就是故意要在所有人面前公开叫走人，来增加竞争者之间的危机意识，让他们暗暗较劲，而筹码被牢牢握在公司的手里。

但此时的顾时与管不了那么多，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燎烤的鱼，全身发烫，嗓子干渴。他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这辈子还会不会再有，即便身下是熊熊大火他也认了。

“看好了？”

“嗯。”顾时与将手掌覆盖在右侧的文件上，“这个。”

俞也挑挑眉毛，有些出乎意料，这样毫不犹豫选择b方案的人他是第一个。比起作为新人出道，加入一个已经出道多年的组合，大众的要求会更高，粉丝的态度也是未知数，苛责排斥都是极有可能的，所以所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是你考虑之后的结果？”俞也问。

“嗯。”顾时与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对他来说，这不需要考虑，这是必然的结果。

“为什么？”俞也问，“一时的头脑发热可不是好事。”

“不是头脑发热，”顾时与说，“我确定。虽然我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我能为我的决定负责。我不会选另外的任何方案，除了这个。”

俞也看向身旁的绍东明，绍东明冲她点点头，转头给了付云凯一个眼神。付云凯微微欠身回应，然后坐直身子，声音平缓地问：“那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优势能加入Triple-K？”

“我……”顾时与强烈的情感搅动着他的内心，当要变成话说出来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支吾了半天还是叹口气，“我不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要选你？”一直未曾言语的绍东明抛出了此次面谈最有分量的问题。

顾时与转头与绍东明对视，他嘴唇微抿，突然就冷静了下来。破釜沉舟的想法令他的眼睛好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发出灼人的光亮。他语气笃定地说道：“不管让我加入的条件是什么，我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