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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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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德福开始认字了,教他认字的不是学堂里的先生,因为他们家供不起,倔强地维持着家庭体面的那老爷、那老太太最终只能妥协,让赔钱货那大香、那二香来给弟弟开蒙。

栀子姐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攒更多的钱,好在未来的某一天把那德福送到学堂去,秦简和栀子姐商量了一下,给她安排了更多活。

“济和堂的伙计一年四季各一套新衣和鞋袜,栀子姐,我出布料,你帮忙做了可好?”

那德福也找了一份工,他准备到郎家院子里给郎追做书童。

可郎追是个很独立的宝宝,一岁出头时就学会自己穿衣吃饭、磨墨写字,那德福过来实在没什么活做。

在那德福上岗前一天,中午,秦简带着郎追教围棋时,特意提起这事:“明儿德福来给你做书童,娘教你读书和练武时,他会跟着一起。”

郎追乖巧回道:“好。”

秦简又说:“寅寅,德福比你大两岁,他的手腕更有力,可以帮你磨墨,你够不到书架上的书时,也可以让德福帮忙拿,但上茅房、穿衣服、吃饭这些,你还是要自己做。”

郎追点头:“我知道,妈妈是想帮他们,但我心里还把德福当邻居家的哥哥,我不把他当奴才,也不欺负他。”

秦简笑着说:“和德福要好好相处,但他拿了钱,你也得让他做一些事,这世上每一分银子都不能白让人赚走,否则反而会酿成祸事。”

郎追想,眼前年轻的母亲正在教自己为人处世的道理,她要自己不欺辱看低德福,但也不能让德福有机会以大欺小,都说钱货两清,东家和雇员也是如此,给了钱就得让人家做事。

他无法告诉对方,自己早知道这些道理,只是感到恍惚,曾经的郎追理解一些道理的方式,不是由父母来教育,而是通过在现实里吃下惨痛的教训。

郎追低头玩着自己的兔皮手套,小手指搓着软软的毛,这是郎善彦学解剖的副产品,兔皮经过鞣制,被秦简缝成小手套,还有兔皮帽子。

郎追问:“阿玛今晚回家吗?”

秦简将他搂身边:“不回,今晚就咱们两个在家。”

郎追:“他要去哪?”

问这个问题时,他已做好被敷衍的准备,因为根据他的猜测,郎善彦此时的去处实在不适合让孩子知道。

秦简却说:“他去精进医术了,妈妈老家在闵福省,那儿靠海,有一些人学西洋医术,有时候他们也会一整夜在外。”

郎追想,她没将事实说全,却也没对我说谎。

他知道郎善彦今晚会去义庄解剖,解剖是钻研西洋医术时必经的过程,郎善彦避不开的。

郎追以前也解剖过很多尸体,在金三角,什么死法的尸体都能见得到,他曾为那些恐怖的死状夜不能寐,并为此极端害怕老鼠,在金三角有很多人,他们抛妻弃子,沉浸在赌博和药物中,他们死后的最终归宿,就是被郊区的老鼠啃食殆尽。

郎追怕了很久的老鼠,直到有医闹的诈骗犯,打瘸了他的腿,又往他身上倒了一筐活老鼠,那个诈骗犯将此称为“仁慈的惩罚”,而郎追怕到极点居然脱敏了,他默默起身,将身上的老鼠扔掉,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诊所。

现在,郎追再也不为那些过去而惊慌,也不怎么担忧郎善彦,这对年轻的父母给足了一个曾经成年而伤痕累累的灵魂安全感。

秦简见儿子的眼皮发沉,将毛巾打湿为他擦了擦脸,让他换上睡衣,抱到炕上,又在墙脚点了一支驱虫安神的药香。

在这个深秋的下午,郎追陷在软乎乎的被褥中,准备午睡片刻。

秦简亲了亲他:“快十一月了,妈去缝你的冬衣,睡醒了就喊一声。”

郎追软软应了一声,安然闭上双眼。

然后他又感觉到两个陌生视角了。

还有熟悉的低温,体感至少零下十度,风雪的呼啸如同冬季化作狼在嘶吼,与嘶吼同在的是幼童的呼唤。

“妈妈,醒醒,求你了,醒醒,我害怕……”

郎追都有些无奈了,他想,又是那个俄国小朋友?不对,好像是英语!

他沿着哭声看过去,看到一个金发蓝眼的孩子,目测也是不足三岁的幼儿,身上裹着品质极好的皮草,剪裁质感很好。

在他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有一张非常美丽的面庞,孩子趴在她身边发着抖,眼泪静静从眼角滑落。

这是一节呈现侧翻状态的火车厢包厢,细听能听到其他包厢也有哭声,还有人大声用英语大声喊着,让幸存者回应他。

行吧,又来了个英国or美国小孩。

郎追发现自己新拥有的两个视角一个来自那孩子,在这孩子的视角里,他的妈妈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另一个视角是郎追自己的,他发觉自己能以类似于精神体的状态站在孩子身边,在孩子低着头专注母亲时,他依然可以打量周遭环境。

比如说时间,英国和中国的时差是8小时,美国和中国的时差是12小时,郎追看着火车外,车厢内有暗淡的灯光,而车厢外一片黑沉沉,这里正处于夜晚。

郎追提醒:“你的妈妈受伤了,她的面色苍白,呼吸明显困难。”

菲尼克斯一惊,他抬起头,看到一双琥珀色的凤眼。

每个见过郎追的人都夸他生得玉雪可爱,这是客气的,有那不客气的,比如那德福的爷爷奶奶那老爷、那老太,就说过郎追是男身女相。

他太精致,骨骼纤细,说话也软而柔,比格里沙更容易让人误认成女孩。

菲尼克斯就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女孩,他疑惑的:“angel?”

郎追摇头:“No,What's your name?”

“Phoenix.Masenrode.”菲尼克斯.梅森罗德。

郎追又问:“你妈妈受伤了?”

菲尼克斯回道:“是的,她叫克莱尔.布莱克威尔,她是一个医生,可她昏迷了……”

“菲尔,你在和谁说话?”克莱尔艰难地发出声音,她在孩子的声音中勉强恢复一丝意识。

菲尼克斯连忙握住母亲的手:“妈妈,我在和天使说话。”

克莱尔呢喃着不成句的、含糊不清的单词,再次失去意识。

郎追:“你的妈妈有药箱吗?”

菲尼克斯咬住下唇,想了想回道:“她在东萨克塞斯女子医学院教书,行李里有教具。”

对于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来说,菲尼克斯回话时的逻辑清晰得令人赞叹,尤其是在母亲受伤昏迷,情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

郎追:“找出来,我需要听诊器。”

菲尼克斯立刻行动起来,他穿得很多,走路时像个大毛球,动作却很稳,他打开一个皮制行李箱,里面有听诊器、被包得很好的纱布、棉球、针管。

1844年,空心针诞生,医生们开始能够将药物打入人体内,距今(1904)已有60年,太好了,要是没针管,今天克莱尔女士死定了。

郎追叹气:“好吧,器具还算全,我可以试着帮帮你,真巧,我父亲也是一个医生。”

他握住菲尼克斯的手:“放松。”

菲尼克斯一晃,终于察觉到感官的改变,他的身体仿佛被裹紧被子里,鼻间是微苦的草药熏香,身体却不自觉动起来,他拿起听诊器,走到克莱尔女士身边,先解开她的衣物,在心口看到淤血。

郎追判断,撞击伤,但绝不只是外伤,他见过被钝器殴打的病人,他们的骨头和内脏也容易出问题。

他戴起听诊器,将听诊头放在患者胸口。

“窦性心动过速,静脉回流受到阻碍,患者面部苍白,呼吸困难,心包腔内血液淤积。”

郎追想起自己以前还曾经误诊心包积液和心包积血,结果被师傅拿着一千多页厚的《急诊内科学》敲了一顿。

“心包积液是炎症导致的,心包积血多是创伤导致的,你眼前这个明显是壮小伙,而且被打得像头烤乳猪,你和我说这是心包积液?”

郎追想,老头子,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多亏了你的敲打,我才能在如此简陋的环境试着拯救眼前这名患者,她能够在保守、对女性压迫远超现代的20世纪初成为一名女医生,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人,她还是一位两岁幼童的母亲,救她等于救很多人。

淤血正在压迫克莱尔女士的心脏,即使没有仪器,郎追也确定她的血氧在下降,这时候必须进行心包穿刺抽血,将淤血引出。

幸好没有气管偏斜,解决掉心脏问题,大概率能让她的呼吸恢复顺畅,不然他就没招了。

只要一针,她与死亡的距离就会从一线之隔变成十米,她的人生将获得延续的机会。

郎追再次用听诊器细听,那急促的心跳声沿着长胶管传导到耳塞。

穿刺部位确定。

郎追拖来包厢里的被褥枕头,努力将克莱尔扶起来,让她靠着这些东西呈坐卧位,菲尼克斯的小身板力气太小,他要连拱带背,小脸都涨得通红才搞定这一套动作。

然后是将穿刺部位充分暴露出来,为器具和穿刺部位消毒。

这里没有心电图、没有超声、没有CT、没有麻醉,什么都没有,郎追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感和经验,这样一想,他在金三角那种环境里进修了十年医术,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他被折磨出了应对糟糕环境的能力。

菲尼克斯站在一侧,看着天使举起针筒,他颤抖地问:“我妈妈会好起来吗?”

“如果她在治疗结束后不感染的话。”郎追已经把一整瓶酒精都用来消毒了,但这年头也没有磺胺和青霉素来消炎,愿医仙华佗跨洲保佑一下克莱尔女士吧。

他左手固定住穿刺部位的那块皮肤,深吸一口气,确保注射器保持负压状态,针头在右胸第四肋间心绝对浊音界内侧1公分处,下针。

针尖刺破皮肤进入血肉的手感十分奇妙,从克莱尔女士的心音推断,她的淤血以右侧偏多,郎追控制着穿刺针向脊柱的方向推了推,当针尖传递到指尖的抵抗感消失,他知道针头已经穿过了心包壁层。

他竭力让自己的手保持稳定,看了眼克莱尔女士的脸色,开始抽淤血。

发黑的血液沿着针管离开心包腔,郎追抽了大约150ml的血液,拔针,将消过毒的纱布压到伤口上,压迫了一段时间,用胶布将之固定。

这一通操作下来,也只过去3分钟不到,但郎追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他将器具收好,对菲尼克斯说:“你妈妈暂时没事了,喊人来救你们吧,大声喊。”

然后他就退出了超感状态,郎追倒在床上,抱着头深呼吸,这种疲劳挤压以至于头疼的感受,和他前世熬了36个小时给数名帮派混混做急救手术那次一模一样!

缓解这种症状的方法也只有一个——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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