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谢家后人?”白崚川事先没和谢不暮通气,被她几个字吓得变了脸色。
谢安和藏不住事,惊恐之下不小心打碎了桌上的茶盏。
谢丹秋将手挡在兄长身前,故作镇定道:“不知道你给我们加上这个姓氏做什么,我们是孤儿,丹秋和安和就是我们的全名,不信你可以去查。”
“你们的信息我当然打探过,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无从查起。”谢不暮不置可否,“但这样才更奇怪不是吗?谁的过往会如一张白纸?你们在掩盖什么?”
“这些事和你无关吧,既然拿不出证据你就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测。”丹秋扬声准备传唤守卫。
谢不暮将渡魂对准她的脖颈,“还是不要叫太多人过来的好,你们也不想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道吧。”
白崚川不动声色走到门口堵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和妙音殿无冤无仇,何必这样苦苦相逼?”谢安和的手抓住茶壶,静待时机准备偷袭。
谢不暮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一把掀了整张桌子。
“接下来和你们仔细说道说道。
“从前的谢家手中总共有八条矿道,有五条传承已久,靠近槐安、莊宁一带的三条则是谢家最后一任家主谢不暮盘下来的。
“江湖传闻谢家八条矿道被瓜分,但我查阅了所有相关资料,另外五条都能找到对应的接手者,可唯独这边的三条因地处偏远查不出具体信息。
“前面几十年谢家后人一直被江湖通缉,让我猜猜,应该是因为这几年各大通缉令被撤下了你们才敢出来行动?”
“信口开河。”谢丹秋稳住心神并不多言。
“那就说说你们做生意的本金是从哪来的?”谢不暮用刀尖抵住她的下巴。
谢安和按捺不住,“当然是祖上留下的,我们什么时候用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丹秋瞥了他一眼,将话头揽过来,“我们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刚刚说的只是你自己的猜想,你应该拿出证据,而不是要我们自证。”
“真机灵,不愧是谢家的后人。”谢不暮对她颇为赞赏,“谢泽是你们的太姥姥吧?”
“……你到底是谁?”谢丹秋气息开始紊乱,紧握双拳保持冷静。
谢不暮坐到她的对面,渡魂在手指间灵活地翻转,“当年这边的三条矿道需要人管理,谢泽毛遂自荐,我瞧她有能力就批准了。”
“你是谢家最后一任家主?”谢丹秋瞳孔震颤,“给出证据。”
谢不暮取下背上的长条布裹,内力轻轻一震,布帛尽断,露出暗红色的撼海刀。
“撼海刀的仿品很多,谁知道你这把是真是假?”谢安和道。
“你的说法不无道理。”谢不暮点头,“其实你们的身份确实藏得很好,我找你们不是根据各种线索,而是看出了你们和谢泽的相像之处。你们的长辈应该有说过你们的眼睛和她长得很像?尤其是谢丹秋。”
这种私事外人不可能知道,谢丹秋只能认清现实,“……听说谢不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下拜服。”
“你这就信了她的鬼话?”谢安和起身,意欲夺过撼海刀,“一把刀而已,一定只是仿……啊!”
白崚川一拳打向他的手,“坐下。”
谢丹秋扯住兄长的衣摆强行把他拽回来,“您找我们究竟有什么事?是要收回这里的矿道吗?”
“没错。”谢不暮说,“这三条矿道虽然不算大,但加在一起也不容小觑,是我现在最容易拿到的财产。”
谢丹秋沉思片刻,“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可你要让我看到值得信赖的资本。”
“冭周东南的远州岛是我的地盘,随时欢迎你的大驾。”
谢安和怒目圆睁,对着妹妹大吼:“你凭什么做主?这些财产是我们共同的,为什么要因为她几句话就送出去?!”
“我们现在能够锦衣玉食完全是因为有前几代人的付出,你难道不记得以前娘和姥姥过得是什么日子了吗?”谢丹秋和他争执,“我无法对她们的苦难视而不见,也无法理解八十年前正义的屠戮,起码从长辈口中我了解到的谢家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可这都是以前的事了!”谢安和怒道,“母亲她们就是因为操劳太过才早早离世,当年那些事既然没有威胁到我们,我们何必主动涉险?”
谢丹秋简直无法理解他的思维,明明这是和她有着共同生活经历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难道忘记我们小时候的生活了吗?要不是这几年中原武林不再关注谢家我们怎么可能能安安稳稳坐在这?”
谢安和深吸一口气,换上请求的神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平静生活就是长辈们追求的,复仇说不定还会失败,让她们的努力付之一炬。”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争吵个没完。
白崚川被他们吵得脑袋疼,坐回谢不暮旁边,“妹说妹有理兄说兄有理,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谢不暮伸出一只手按压她的太阳穴,强行打断那对兄妹的争论,“好了都闭嘴,我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矿道必须还回来,不是商量。”
“凭什么说还?本来就是我的!”谢安和梗着脖子道。
“因为这是我当年和别人又是打架又是谈判才啃下来的。”谢不暮嗤笑,“我出钱出力你的长辈费心费神,你在这坐享其成?”
“我刚刚也说过了,我的长辈就是为了让我们过安稳日子才如此辛苦,作为独男我有义务守护她们的成果。”
谢不暮简直要被他贪婪又伪善的嘴脸气笑,“嗯嗯,很有道理。但是你这些年所享受到的全都是谢家带来的,看在你是……独男的份上,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财产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至于矿道,我必须收回。”
“您这个解决办法很好,就按您说得来吧。”谢丹秋呼出一口浊气,“哥,你自己想清楚,这条矿道先是谢家的才是我们的,不过是投胎投到了好时候,就别对别人的产物占有欲这么强了。”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谢安和眼中闪过一瞬狠意,但鉴于谢不暮实力太强他也不好发作,“我再想想。”
“我兄长脾气比较倔,但他人不坏,我俩再多谈谈就好了。”谢丹秋对着谢不暮道,“瞧您和这位小姐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也就不多留了,之后随时联系。”
谢不暮对她明晃晃的赶客全盘接收,“行,那我们先走了,近两日有事不会过来找你们。”
“您以正事为先,我这边会谈妥的。”谢丹秋起身相送。
直到出了门谢不暮还大声补充了句:“最近我们就宿在妙音殿了,那离你们宅子也还有一段距离。”
白崚川见鬼似的打量她,“你大叫什么呢,这么点事要重复几遍?”
“自然是说给有心之人听的咯。”谢不暮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问你个问题。”白崚川好奇地凑上前,“你是怎么能精准认出谢家后代的?难道谢家血脉连接很紧密,你们都长得像?”
“告诉你个秘密。”谢不暮也把头凑过去,“其实大多数谢家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比如他们的太姥姥谢泽是我娘捡回谢家的孤儿。”
“啊?那你是靠什么认的人?”
“很多方面啊,谢家所有的人,她们的长相、她们的性格,我都记得。”谢不暮说,“样貌是会遗传的,理念也是,两者结合起来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好厉害啊……”白崚川由衷感叹。
“下辈子可以投到我谢家来。”谢不暮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们福利好着呢,每年我都会给天涯海角的谢家人送生辰礼物。”
“这辈子你也送我斩尘了啊。”白崚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当家主真的很厉害。”
“多谢夸奖咯。”谢不暮心情颇好地加快步伐走了。
白崚川跟着她在街角的茶楼吃了顿晚饭,又跟着她七拐八拐回到谢家兄妹的宅子。
“你路痴啊?不是说宿在妙音殿吗?”
“你白痴啊?那话是说给你听的吗?”谢不暮跃过围墙落到宅子里。
白崚川紧随其后,“你私闯民宅?”
谢不暮无言以对,自顾自地走向后院,在两个最大的房间中比较了一番,她推开其中一扇门。
“你到底干嘛啊你?人家不都答应你给矿道了吗?”白崚川进房间后赶紧把门带上。
“废话少说。”谢不暮观察着衣柜和床底,最终还是将视线投向了衣柜,“进去。”
“你猥琐癖爆发了偷别人衣裳?!”白崚川不可置信。
谢不暮额角青筋一跳,把她丢进衣柜后自己也藏了进去,“这是谢丹秋的房间,我们守着,今夜有事发生。”
“什么事?”白崚川在狭小的衣柜里努力找寻落脚点,“你能不能过去点,好挤。”
“我怎么能想到谢丹秋的衣柜这么小衣裳这么多。”谢不暮尝试后退无果,“过不去了,你忍忍吧。”
“怎么就过不去了你看看你那边明明还有一块小空地啊。”白崚川指着她身后的视角盲区,一不小心踩上了一件丝绸做的衣裳,脚步一滑向前扑了过去。
谢不暮被她扑倒,后脑勺狠狠撞上柜壁,半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
白崚川双手撑在她两侧,整个人几乎是半跪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潜伏任务你都做不好,快起来!”谢不暮小声训斥。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丝绸料子这么滑啊!”白崚川挣扎着起身。
就在这时,衣柜外传来推门声,透过柜门的缝隙能看到是谢丹秋回来了。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
得,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