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附属中学作为上一届全国大赛的优胜者,自然也是本届全国大赛与组抽签的所在地,在距离全国大赛正式开幕还剩两天的八月十五日,拥有参赛名额的二十四所学校的网球部都各自派出了代表来到立海大附中进行抽签。
青春学园自然也不例外。
“抱歉,今天下午明明还有比赛,结果还要麻烦雪之下你来一趟,”大石秀一郎几乎一路上都在对她道歉,今天和明天都是综合格斗赛三十二进十六的比赛日,他原本是联系小西凛重新派一位新闻社的社员来进行抽签拍摄的,但无奈最近正是各个社团外出比赛的繁忙时间,新闻社抽调不出新的人手来,最后还是只能拜托雪之下来拍摄。
“没事,下午才比赛,来得及的,”雪之下看着手中的相机,打心底里觉得他实在不用那么抱歉。
“说起来上场比赛结束得同样也很快呢,”抽签还没开始,大石和她先聊起了十二日的那场比赛,那天他们没去现场,在网络的直播中观看了全程。
这两场比赛的过程十分相似,对方在比赛初始便积极发起进攻,她则一直闪躲防御,最终看准时机反击,一击便已制胜。
唯一不同的是,第一场比赛她以踢击击晕了对手,第二场比赛则是通过锁技成型降伏对手,由裁判认定对手无法挣脱,宣布了比赛结束。
雪之下听到他的话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备战全国大赛的训练之余还看了她的比赛,随后她解释道,“我不想浪费时间,还能节省一点体力。”
所以买票去现场看她的比赛也是一种浪费,反正她打比赛只有那么几分钟。
“亚久津竟然会陪你去参加比赛,这点我们也没想到呢,”第二场比赛对方仍旧有六、七个教练跟在身后,而雪之下这边则只有亚久津一个人,实际上他们从网络直播中好像也没有看到亚久津有指导方面的举动。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能是我给得太多了吧。”
陪练一天两万元,这段时间他至少挣去了她半个月的收入,对于一个国中生来说那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了,也许是他觉得收这么多钱良心难安?
“给得……太多了?”没等他问清自己心中的疑惑,各个学校的抽签代表学生陆续从他们桌边经过,本就在立海大附中的真田和柳也同样走进了抽签教室。
真田看到她后抬手打了个招呼,倒是柳出声说道,“头绳很适合你。”
“谢谢。”
因为他的话,大石抬头看向了她绑着发丝的头绳,那根红色的头绳十分醒目,之前确实没有见过。
各个学校的学生在台下议论着可能的抽签结果和全国大赛的参赛学校,立海大附中在关东大赛中的失败无疑是最热门的话题,前排的六里丘中学毫不留情的嘲笑着立海的失败。
真田可不是面对这样的嘲笑声会忍气吞声的人,站在那两人面前厉声说道,“爱知县的六里丘中学,这样的话请你堂堂正正地当面说!”
说罢,他冷哼一声便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的声音本就不低,在教室中听得一清二楚,雪之下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还能听到有人说他老成。
怪不得几年不见总觉得他沧桑了一些。
身边的大石似乎有些出神,不知是不是因为手冢不在而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担心。
台上的工作人员连着叫了好几声“青春学园”,他还是没反应,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低声提醒道,“大石……轮到你抽签了,大石。”
“青春学园不在吗?”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次。
终于反应过来的大石慌忙站起了身,“啊!是……对不起,马上来!”
周围的嘲笑声此起彼伏,他摸着头想要上台,教室的门就在此刻被推开,从后排的门边传出男生沉稳冷冽的声音。
“大石,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忽然传出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去,当大石看到穿着蓝白队服的手冢国光时眼瞳微
微颤了起来。
门外廊厅的风吹动了他的头发,他的脸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身上的青学网球部正选队服干净整洁,如他本人般一丝不苟,身形挺拔笔直,下颌线更是冷硬,浑身上下弥散着疏离难近的气息。
“手冢!”大石惊喜出声,“什么时候回东京的……”
雪之下看着他目不斜视地一步步走下台阶,在其他学生并不掩饰的议论声中走向抽签台,有个外国留学生伸出脚横在了台阶上,手冢瞥了一眼对方伸出的脚,跨步跳了过去。
“脚可真够长啊,”他冷冷地吐出一句,没再理会那人。
那人讪讪地笑了几声,随后便没再遇到任何阻碍。
手冢国光的归来俨然成为了整个教室最为关注的点,作为职业网坛都感兴趣的网球选手,他的实力一向都在中学生网球界的顶端,只是无奈于青学在此之前一直没能在全国大赛上展现出如今的实力。
抽签结果产生之后雪之下匆忙拍了张照片就去赶车了,自然也没有和手冢打招呼,手冢回到阶梯教室属于青学的座位时正好看到她推门离开,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收回了视线,大石向他解释着她因为比赛必须先去赶车,随后便问起他是什么时候从九州回来的。
“今早的飞机,没来得及提前告知你,”手冢说着在他身边坐下,台上中体联的工作人员还在宣读着比赛的注意事项,大石此时只有对他终于归来的喜悦,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雪之下方才走出去的门。
尽管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九州治疗,但和雪之下的联系并没有减少,甚至比起呆在学校时联系要更频繁一些,或许是他比之前更加坦然,不再去刻意找借口和理由,想到什么便和她说什么。
又或许是她最近确实不再那么封闭自我了。
下午的比赛结束之后雪之下和亚久津一起通过选手通道走出,亚久津皱着眉头走在她前面,今天的对手并不是那么好对付,虽然拿下了胜利,但对方的拳头是真硬,她用来格挡的手臂上满是淤青,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比赛。
进入三十二强的比赛阶段之后,对手的质量提升了不少,在选手通道中他们两人和美国选手Dordal擦肩而过,对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了一声,轻蔑地吐出一句英文。
亚久津没听清楚,雪之下回头看向她,抬手给了她一个中指。
“她说什么?”看她那表现就知道对方应该没说什么好话。
她收回手继续往前走,淡淡的用日文复述了一遍对方的话,“她说我是个靠裁判获胜的婊子。”
他盯着她眼角抽了抽。
倒也没让你这么原汁原味地全都翻译出来。
“嘴真够脏的。”
从他口中听到这话让她觉得很有戏剧性,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更脏了。”
“看在你要比赛的份上,今天懒得揍你,”亚久津看着选手通道出口处站着的少年,越往前走就越是与他对视,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
她也看到了站在选手通道出口处的手冢国光,脚步顿了一下。
“你真是受男人欢迎,”这话的语气说不上太好,他快走几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不客气地撞过了手冢的肩膀,迅速走远了。
手冢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雪之下,眉眼间柔和了不少,他微微弯起嘴角,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应该要训练的吧?”她拉了拉肩上的背包带。
今天手冢国光刚刚回到青学,想想也知道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回家处理了一些事情,去学校先见了龙崎教练,明天再正式和部员们见面,”他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细致得有些过分,顺手取过了她肩上的背包,视线扫过她手臂上的淤青,“准备回家吗?”
“……嗯,”她点了点头,看他把背包背在身后,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谢谢,麻烦你了。”
“我们是需要说这种客气话的关系吗?”
“不是吗?”
空气沉默了良久,他垂眸看着她,轻声说道,“我希望不是。”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心里因为他的话乱了些许,低头继续往前走,他的步幅比她要大,轻而易举就赶上走在了她的身边。
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一个小盒子,他迟疑了几秒钟之后取出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这是……”他说话难得有些磕绊,“在宫崎的时候看到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她不明就里地接过小盒子,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一条雪花模样的蓝水晶项链,在斋藤家看多了珠宝的她自然能分辨得出这些水晶成色很好,估计要花上不小一笔钱。
她急忙把项链递了回去,“你又不挣钱,没有收入,干嘛浪费钱买这些东西啊。”
他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推回来的手,解释道,“在宫崎康复训练的时候顺便在旁边的网球俱乐部帮忙带带小孩子,俱乐部付给我一些报酬,项链没有很贵,而且……送给你的话我不认为是浪费。”
“你……”
她还想在说些什么,身后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后背,一时失去平衡的她向前倒去,而正好撞进了他的怀里。
额头被撞得有些痛。
雪之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透过玻璃镜片的双眸仍旧清澈明亮,这段时间她见了太多看不透的人,可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的手冢国光,眼睛却很容易让人看懂。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皱眉,他抬手揉抚着她的额头,轻声问道,“疼吗?”
她怔了怔,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微微颔首。
随后,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人离得太过近,大概是被夕阳映照着,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像他这种正经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