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微妙的氛围持续到1892年,这时候欧洲的目光集中到了美洲身上,因为这是哥伦布发现美洲400年的纪念年。
本来美利坚是能按时举办的,但1881年的芝加哥大火确实让人始料未及,他也只能推迟一年再办展览会。
不过这丝毫没有削减世界各国对这个展览会的重视,反而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提前到达北美。
在火中重生的芝加哥发展的速度可以称得上一个罕有的奇迹,甚至让纽约都隐隐有几分危机感,没有人知道美利坚冲进火场里拥住他对他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明明美利坚自己比任何人都畏火……
光是想到这点,芝加哥就有无法控制的心痛感,他可以死上千百次,但他不愿意美利坚为他送命哪怕一次。
1893年举办的芝加哥展览会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和上次纽约举办的水晶宫展览会一样,虽然各州依然唧唧歪歪,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帮忙了。
理所当然的,美利坚是那次展览会毫无争议的焦点,和上次水晶宫展览会一样,有些国家不是来看工业品的,而是来看美利坚的。
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和法兰西就是在芝加哥展览会上缔约的,而英格兰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
“英格兰?”美利坚主动和他碰杯。
“有事?你喝的什么?你还没成年,不能喝酒。”英格兰下意识叮咛。
“这是可乐。”美利坚撇撇嘴。
英格兰盯着他端着的那杯黑色气泡水,相信了他的说法,将自己手上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我们去那边吧,英格兰。”美利坚用眼角余光看见俄法仍在交谈,拉住英格兰的手,指向加拿大他们所在的方向。
“随便你。”英格兰无奈道,对他来说,去哪儿都一样。
“呃,我是不是被我亲爱的小玫瑰误会了?”法兰西神色忽然凝重,美利坚那套路他可太熟悉了,是别扭的安慰和关心。
“你自己解释。”俄国冷淡道。
“你他妈对莫斯科有意思的概率都比对我感兴趣的概率大。”法兰西瞪着一双死鱼眼,“他们怎么还能误会……”
“不过你最近似乎确实对英格兰冷淡了。”俄国思索片刻。
“真的?”法兰西颇有些不可置信,“我觉得没有啊……难怪他们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啧,都是德国佬的错。”法兰西恶狠狠地说。
中途美利坚去了一次洗手间,他没进去前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响声,但等他进去后就安静了,美利坚有些奇怪,但没太在意。
美利坚不知道的是,与他相距不远的洗手间隔间内,法兰西已经把英格兰按到了墙上,两人的喘息都略显急促,但都不敢动,开玩笑,这要是被美利坚看见该怎么解释?
时光倒流回几分钟前,那时英格兰还在冷笑着质问法兰西,“别开玩笑了法国佬,你和哪个国家缔约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英国佬?”法兰西凝视着他绿色的眼眸,迟疑了片刻,“你是不是有点不满意?”
“是,因为我不喜欢俄国。”英格兰啧了一声,“你满意了吗?”
“可我也不喜欢德国,你不还是和他走的那么近嘛…”法兰西幽怨道。
“这不是一码事。”
“这就是一码事。”
法英两国互不相让,片刻后英格兰似乎觉得有点烦了,他扔下一句话,“随你怎么说吧,另外,我们谈话就非得选在洗手间谈吗?”
法兰西下意识拽住他,语气也有点不耐,“你说清楚再走。”
“放手。”英格兰冷冷地开口。
“不放。”法兰西要是能乖乖听他的话也不叫法兰西了。
英格兰抬起手,“你不觉得可笑吗法国佬?还有什么可说的?”
法兰西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认真地回答:“我不觉得。”随即上前一步堵住了英格兰的唇,以免他又说出什么反话来。
“唔。”英格兰张嘴就咬了他一口,带着些泄愤的意味,但无法阻止法兰西对他熟练的索取。只能被迫感受着鸢尾的香味由浅淡变为浓烈,他几次想推开法兰西,但被法兰西压下了。
正在此时,轻巧的脚步声响起,电光火石间法兰西和英格兰几乎同时判断出那是美利坚。法兰西空闲的手推开了英格兰背靠着的隔间的门,两人顺势躲了进去。
外面响起流水声,隔间内法兰西终于舍得松开英格兰,他不得不搂住英格兰才能勉强维持两个人的站立。
英格兰唇瓣微肿,他面上有一层薄怒,苍白的面颊平白添了几分血色,他伸手拧了一下法兰西的胳膊,力道挺狠,他现在也只能这么做,因为他们不能出声。
法兰西一脸无辜,要不是英格兰气他,他至于这样吗?
另一道和美利坚不大相同的脚步声响起,很快英格兰和法兰西就听见了一道温和的男声,“美利坚?”
“华?”美利坚的语气似乎有些讶异。
水声再次响起,华边洗手边开口,“很漂亮的展览。”
水流声掩盖住了美利坚的应答,清脆的少年声音隐隐绰绰,英格兰和法兰西都听不真切,但大概是什么任性而幼稚的话,因为他们倒是听见华轻轻笑了两下。
狭小的空间内温度急剧上升,英格兰喘息略微急促的吸取着氧气。
法兰西很疑惑,他用眼神询问英格兰,你为什么还没学会换气?
英格兰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法兰西那双天生就三分风流多情的异瞳透出几分无奈,他们接吻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但英格兰就是死活学不会换气。虽然他这副喘不上气的模样实在是好看的诱人。
法兰西干脆遵从本心,又一次吻上了英格兰似乎有些微肿的唇瓣。
英格兰似乎没想到他短时间内还敢这么做,那双绿色的眼眸略微睁大了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回过神来之后,英格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论怎么说,美利坚现在都还在外面。于是英格兰咬下法兰西的舌尖,恶狠狠地瞪着他。
血腥味压制住了玫瑰和鸢尾混杂在一起的香气,法兰西却毫不在意,英格兰咬他的次数太多了,甚至于他的动作更肆无忌惮了。
……这么玩是吧?英格兰绿色的眼眸中似乎泛起了几分冰冷的笑意,他自己上前一步,身体和法兰西大面积相贴着,甚至伸手搂住了法兰西的脖颈。
法兰西身体瞬间一僵,那是英格兰能感觉到的,英格兰抬起那双弥漫着几丝雾气的绿色眼眸,神情有些玩味。
法兰西不自然的停下动作,松开了他,并且马上尝试移开目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神情隐忍而克制。
英格兰最喜欢见到的就是法兰西这副忍的难受又无可奈何的神情,那让他有报复性的快感。
别乱动。法兰西用眼神传递出一个信息,两人无声僵持着。
“……美利坚,你进来的时候有人吗?”华轻声询问,他的话让隔间里的法兰西和英格兰眼角同时一抽。
“没有吧。”美利坚反问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美利坚,有人找不到你,该着急了。”华的目光掠过法英所在的隔间,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
反驳着“那让他们急吧”的美利坚和华并肩出了洗手间,华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
隔间内的法英终于可以呼吸了,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随即英格兰马上就把人给推开,“你发什么疯?”
“你要是好好说话我至于吗?”法兰西咬着牙说。
“你要我说什么?你爱和谁缔约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相应的,你也别管我。”
“是啊,我哪敢管你呀,我要是能干涉得了你的决定,早在你和普鲁士达成协议之前就反对了。”
“所以?你和俄罗斯缔约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可他没有你重要!”
此言一出,法兰西和英格兰双方都愣了一下。
英格兰似乎有些烦躁,他垂下眼眸,说不出话来。
法兰西也很懵逼,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我,我的意思是……呃,我……”法兰西磕磕绊绊地说着,“他…他经济实力又没有你强,海军也是…嗯,还,还有贸易这方面,我们还是最惠国待遇……他,他当然没你重要了……”
法兰西有些懊恼,他结巴什么啊?倒显得他底气很不足似的。
英格兰看了他一瞬,忽而上前吻了住他的唇。
法兰西:?
英格兰千载难逢的主动把法兰西都砸晕了,他像根木桩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回应也忘了。
这个柔软的吻仅是浅尝辄止,英格兰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未免好笑,“法国佬你傻了吗?”
下一秒英格兰被法兰西再一次带进怀里,法兰西抿了抿唇,“那我们再来一次?”
“你做梦去吧法国佬。”英格兰面无表情,简直得寸进尺。
法兰西轻笑两声,“如果你不喜欢俄国,我可以和他解约。”
与法兰西相距不远的俄国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他有些奇怪,还没怎么琢磨出来,一旁的美利坚倒是忍不住问他:“你冷吗?”
“……我没事。”俄国无奈地应答,他在自己家都能生活那么久,怎么可能被北美的气候冷到。
“不需要,解什么约呢。就像你说的,他没我重要,不是吗?”英格兰挪揄他。
法兰西被他一噎,干脆破罐子破摔,“那德国佬就比我重要了吗?”
什么鬼问题?英格兰这下实打实的愣住了。
“……好了,没什么事我们该出去了,我得去看看美利坚。”
“英国佬你少转移话题。”
法兰西和英格兰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美利坚知道,但他还是担心这两个不会说人话的家伙。就像法兰西和英格兰也总是担心美利坚会被骗走。
回到展览会场看见这一脸关切地盯着捧着热茶的俄国的美利坚,法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跳了两下。
“你做什么?”英格兰一把把美利坚拽到自己身边。
“他身体好像不太舒服。”美利坚撇了撇嘴,“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没事。”俄国低头看向被硬塞给他的热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你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法兰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理所当然地下了定论。
可是……俄国有些迟疑地看向正在说着什么的盎撒父子,他怀疑总有一天,英格兰会不让他和美利坚有说任何一句话的机会。
“你们又吵架了?”美利坚将两人按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可乐。
“你能不能少喝那玩意儿?”英格兰依旧怎么看那饮料怎么不爽。
“你少管我。”美利坚瞪了他一眼,似乎还喝得更起劲了。
“没吵哦,我亲爱的小玫瑰。”法兰西抿着唇笑。
美利坚的蓝色眼眸明晃晃的透出一个信息——“他不信”。
“那——法兰西你不喜欢看见德意志和英格兰结盟?”美利坚歪了歪脑袋。
“…嗯,德意志的陆军加上英格兰的海军可就要翻天了。”
“英格兰你不喜欢俄罗斯和法兰西缔约?”
“哦。”
“可你又不会被他们威胁,你不在他们的包围圈内。”
“你偶尔还是能聪明一次。”
“?”
美利坚深吸一口气,“你再说一遍?”
“这是原因吗?”美利坚很不满意,“这不是你们在赌气的根本原因。”
数千年的时间中,法兰西和英格兰以及各自的盟友分分合合,中心主题就是如何更好的打败对方。比起什么盟友,他们显然更在乎对方。
法兰西和英格兰对视一眼,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你真想知道真相?”英格兰略有迟疑。
“我亲爱的,你会生气的。”法兰西甚至已经开始赔着笑准备哄人了。
“我没有那么幼稚。”美利坚笃定道。
“我和他签了互保条约。”英格兰语速极快地掠过。
美利坚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把杯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你说什么?!”
这两个表面上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家伙暗地里签了互保条约许诺与对方同生共死?!
而他竟然还浪费了时间和感情为这两个冤家担心,美利坚越想越气,他丢了一句狠话,“我再也不会理会你们了。”转身就想走,被法兰西牢牢抓住不放。
“别生气啦我亲爱的,多不值得呀,气坏身体怎么办?”法兰西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瑞士糖果塞进美利坚手里,笑容真诚。
“不用你管!”美利坚把糖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但仍未消气。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你知道了会变成这样。”英格兰无奈道,都说了,一告诉这个小崽子他就会生气的
但是……因为美利坚就是被他们惯成这样的,他拥有不加掩饰的纯粹,和那些在暗处希望法英两败俱伤的国家不同,美利坚只是因为他浪费了感情和心思去担心法英而生气。
所以他们有什么办法呢?美利坚是因为担心他们才主动询问的,现在他生气了,那就哄呗,反正也不止一次的哄过他了。
英格兰和法兰西确实不死不休,每次吵架也确实都真心实意,但《英法互保条约》也确实高于一切。他们的思路很清晰,对方可以被削弱,但绝对不能被消灭,否则就是在和两国同时作对了。
这份条约的地位和保密性都很强,强到很多等着看热闹的国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热闹。
美利坚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对方的盟友颇有微词了,在互保条约下,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刻,法兰西和英格兰是在一条船上的。而法兰西和德意志之间的血海深仇让他们根本无法成为盟友。同样俄罗斯和英格兰之间旷日持久的矛盾让他们也很难结盟。
况且同样的互保条约,英格兰和法兰西短时间内不会签下第二份。
1894年,美利坚的工业产值位居世界第一。
这是一股新兴力量,全世界都在关注他的成就,虽然美利坚自己似乎还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同年,夏威夷持续了两年重获王权的抗争,在美利坚稍微表现出不开心后就无事发生了。华盛顿当即取消了对夏威夷的蔗糖最惠国待遇,半点没心软,夏威夷瞬间陷入混乱。
夏威夷也很无奈,她原本没想招惹华盛顿的,因为那家伙可是来真的啊。
美利坚不开心是因为他想到以后没有来自夏威夷的新鲜蔗糖和椰子了,心情难免不好。华盛顿当然不能看着美利坚心情变差,而对付这个小岛的抗争,对华盛顿来说连抬手都没必要。
夏威夷亲自去找到美利坚以彰显他的诚心,对,这次他用男体去的,怕勾起美利坚某些不好的回忆让他本就混乱的经济雪上加霜。
夏威夷是在一大片花圃里找到美利坚的,彼时金发蓝眸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用一把像儿童用的小铲子一点点的把土填上,掩住他放进小坑里的玫瑰种子。
一大片玫瑰迎风傲立,空气里充斥着醉人的玫瑰香味,他们长势很好,一如这个年轻的国家生机勃勃,自由生长。
美利坚像是被这大片娇嫩的玫瑰簇拥着,他却恍然未闻,只是认真而专心地填土,料理着手下的种子,旁边还有浇水的工具。
糟糕,夏威夷却下意识后退两步,他选的日子不是时候,看见美利坚不同寻常的行为,他才猛地意识到,今天,是南方联盟的祭日。
夏威夷想悄悄转身离开,却被美利坚的声音止住,“站住,来了就先别走。”美利坚在对他说话,却并未回头看他。
夏威夷只得停下,沉默着注视着美利坚一点点的将土填平,而后双手合十交叉,似乎在为谁祈祷着什么。
“找我有事?”美利坚转过身朝他走来。
那是夏威夷从未见过也不可触及的死寂与悲凉。那样的神情,原本不该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夏威夷看向那一大片的玫瑰花,美利坚种了多久呢?夏威夷不知道,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30年?他种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夏威夷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