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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雪·梅洒廷间朵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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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时节,大雪纷纷,这是大凌自开春来第一场大雪,也是冬季最后停留的信号,雪下得够深,能淹没到成年男子的小腿肚。也是奇怪,冬日过了那么长,偏生只有这一场小雪,一到了春,这雪忽得降了过来。

春天来了。

瑞雪兆丰年。

昭康帝今日高兴,设了宴在宫中。这宴的规模大,八品小官都被飞速召进了京。宴开之时,昭康帝坐在龙椅上,虽眼看着精神头不好却还是卯足了劲儿。太后也鲜少地终于出了宫寝,与皇帝同坐。一旁伴的有温文元,皇子几位。

“阿敃,看到没?那几个,混账得很。”陆竟析拿手指了指对面那几个皇子。

今儿鲜少地都聚齐了,不管是皇家的还是王族的,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陆抒珩跟着他指间一看,便正正好的看到对面也在打量着他。撇过视线,陆抒珩又瞧其他的去。

其间,陆抒珩直觉屋子里闷热,宴过了一半,便要出来透气。陆竟析看陆抒珩脸色不对,也跟着身后出去。

陆抒珩眼神沉了沉,垂下眼眸,谁也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太后找过他。

如今是墙推众人倒,枪打出头鸟。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有十足十的把握拿捏住他。说实话,陆抒珩不是任人宰割的羊。在这乱世还中规中矩的,可几乎都没有了。

人是自私的。这点陆抒珩认。

今夜一定不会太平。

“哥。”陆抒珩喊了声。

“阿敃,哥在。”

陆抒珩通过手心传来的温度,感受着。无论如何,陆家都不能被牵连。

陆竟析悄递过来一把小弩,又被陆抒珩推了回去。他摇摇头,碰了碰腰间。陆竟析明白他的意思。

等再次回到宴上,气氛已不如刚才那般好,甚至可以说是静成一片,喘都喘不过来气。

昭康帝在主位上,神色凝重:“昭康四年,卓仁寿,你在耳锦干了些什么?卓相,你当真不清楚?”

卓相跪在御前,声如洪钟:“臣尽职尽责,李御史那有记录臣一桩桩一件件事,皇上大可去查。”

“李英。”

李英一听,忙起身跪在御前:“臣有本奏。昭康四年三月一十二日,卓相前来找臣毁记。同岁六月二十五,八月一十九亦是如此。”

“一派胡言!我怎不知我来找你销毁过记录?你们都察院不是事事要记?拿出来!”

李英忙扣个首,把怀里的证件给递了出来。白连溪看昭康帝眼色,给接了过来。

昭康帝粗略地扫了两眼,把证件扔在地上:“卓仁寿!给朕看你干的好事!”

现今谁都知道,这是一场虎吃狼。

卓仁寿瞪大双眼,起身看高台上的那位皇帝。

“够了。”沉重的一声响起,“哀家还没死。皇帝,卓相是哀家一手提拔上的。是信不过卓相,还是信不过哀家?!我看,李御史也是老糊涂了,难免有记错的,是吧,皇帝。”

昭康帝扯了扯嘴皮:“母后年纪大了,难免有老花眼时候,也该颐养天年了。”

太后眯了眯眼:“皇帝。”

“母后,且不说卓相都干了什么,都察院弹劾卓相的折子还在那堆着,里面可是清清楚楚记的是卓相干的好事。搜刮民财?填补私囊?!”

卓仁寿听昭康帝话里话外的意思,怒道:“今日老臣算是看出来了,皇上就算白的也能说上黑的,臣清清白白。孙郁金!拿出账本,当着各位的面,一页一页的翻!瞧瞧我到底贪没贪。给我一页一页地算!今儿就当皇上的面对对证!”

“皇帝,卓相的账,哀家有在看,他如何?我还不知道?!”太后怒声道。

昭康帝扬了扬脸:“母后过于着急,是不想朕查出什么吗?是关于卓仁寿的吗?不,还是应该说,关于百里仁寿?!”

轰——

大殿一片嗡嗡声,像炸开了锅。谁都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惊诧,谁也没有想到,卓相居然姓百里。

“来人,传朕令。卓仁寿乃前朝百里族余孽,逃律欺君,罪不容诛。又在位多次搜刮民财,威胁毁证。罪加一等。即刻起,免职头斩,其族腰斩,封府私财充归国库!”

事情总归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昭康帝做足了功夫,里里外外都有禁军守着,近身要去捉拿。

“我看谁敢?!”卓仁寿充红了双眼,起身对着皇帝,“我早就会想到有今日。早就会想到!”

倏地,眨眼间又冒出来一拨带刀侍卫,两拨拔剑相对,谁也不让着谁。卓仁寿阴狠地道,“昭平七十八年,先帝屠我一族,我千辛万苦一步一步才爬到这个位子,清正廉洁,皇上还是屠我一族,百里家世世代代拥护秋家上位,皇上你是怎么登上的皇位?!是踩着我们百里家的头颅上去的!”

“皇帝!”太后靠坐在椅上,起身走道他跟前,“你还是像小时候般,捏不清轻重。好好想想。”

昭康帝向天长笑几声:“亏得太后还叫朕皇帝,其实早就想换了下去吧。若是朕有太后私勾百里族余孽的证据呢?太后,朕的江山可容不得你来交于旁人之手!”

朝廷战争一触即发,陆抒珩左右用眼扫了两圈。

目前来说,分两拨侍。一拨是禁军,护皇上的。一拨是百里相的,样子穿着相同,可不论是武器或是配饰都细眼见稍有不同,看来不止是有百里相的侍,而且还有其他王公贵族的插手。而这朝廷上,可就不止这两拨。这既是大宴,蛇鼠狗狼虎狐可都堆一窝了。

昭康帝今晚执意要杀了卓仁寿。不论他姓卓还是姓百里。压住他,就是折太后半个翅膀。

此刻,太后狠捏着手里的玉盏。不过是小半个月未出殿,就被皇帝抓了个不小的把柄,如今大势已去,输赢已定夺。

“来人。本宫乏了,回殿。”太后抬了抬手吩咐道。瞬时,大殿里里外外围满了侍卫。

一片慌乱,慌乱之下,带着一颗颗揣测已久的心。乱世之中,纠纷不断。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戟器相见。但能如此放到明面上的,这还算头一回。

太后气急败坏,若此刻贸然出兵,就算是间接坐实了罪名。皇帝虽不能死,但能伤。她悄给卓仁寿递了个眼色,卓仁寿得令,便猛地持剑上前去刺昭康帝。顿时。朝中一片厮打混乱,一片喊叫逃窜。

陆抒珩见状,抬步借着桌的高度弹跳,飞身夺过身边人的剑,给劈了上去:“皇上小心。”

陆抒珩离皇上远,待到他身边时,卓仁寿就已临近昭康帝,陆抒珩用身子挡着昭康帝,剑已没入半寸,陆抒珩提剑一砍,这才能退得了身。卓仁寿见势不成,又蓄力砍了过去。陆抒珩提剑挡住,后又一剑没入卓仁寿胸膛。

“来人,护驾!”陆抒珩捂着右肩上的伤口,强忍着痛道,“皇上快走,臣护您离开。”

昭康帝见状,便着急忙慌地带着他走密道,原本昭康帝还神色犹豫,眼看陆抒珩都要昏迷倒地,才带他来这条路。这密道很长,直通宫外,一出了密道,便有人接应着上了车。

宫里宫外都厮杀着,梅花朵朵地往下掉。积雪压住了,奈何压不住妖艳般红。怒吼声此起彼伏,唯有火光冲天。

与皇帝同坐在马车上,陆抒珩咬着牙要跪下来:“皇上,恕臣无能,未能保护好皇上。”

昭康帝忙把陆抒珩扶起:“朕从未有怪你之意,此次你护驾有功,朕当重重嘉赏。”

陆抒珩虚弱地应了句:“谢皇上。”

血染红了雪。

过了今夜,又是一片天。

车子行了个暗道,陆抒珩一路警惕,这才将昭康帝给送了回去。

昭康帝动了动神色,交代他好生修养。陆抒珩应下,转身被人送回了府。

一片寂静。

陆抒珩站在府外,抬头去望先帝赐的门匾。背着手,就这么看着,很静。

陆家到了这代,还是以拥皇帝为忠。但陆家还是那个陆家,皇帝却不是那个皇帝。

物是人非啊。

陆抒珩还在发呆之际,突地身后冷不丁地冒句话,把他吓了一跳。

“陆浔敃,怎么不进家门。”

陆抒珩一转头,喊了声:“二哥。”

陆竟析没应他的话,交代他句:“外头风大,快回屋待着,宫里的太医马上就到。”

便抬步要走。

平常陆竟析对他总是阿敃阿敃地喊,今儿突然叫他陆浔敃,他就知道,二哥这是生气了。

陆抒珩拦住他,拉过陆竟析衣袖:“二哥。”

陆竟析侧脸看了眼这个弟弟,抬胳膊就把他的手给拍下:“别叫我二哥。”

陆抒珩见陆竟析神色动了动,便又缠了上去,环起他一只手臂:“二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陆竟析哼一声,有些傲娇道:“真是惯你给惯坏了,进去吧。”

陆铮原本还想找陆抒珩商议些事,一听闻小侍道三爷因护驾受了伤,一入府便带着还未消散的寒气忙赶到陆抒珩房间。陆母还在抹泪,说自打小到大,陆抒珩可没受过这么大的伤,这又是断胳膊又是伤肩的,可让作母亲的好生心疼。陆竟析也沉着脸,在一旁劝道。

陆铮心下一咯噔,忙要去内室看他。宫里来的刘太医正给陆抒珩包扎伤口,静等片刻,刘太医才直起身来,舒展舒展腰骨,交代些注意事宜,让他静心修养。陆铮把人请到外室,刚坐下开口第一句就问:"刘太医,我儿右臂还能好吗?"

刘太医沉色,摇摇头:“三公子之前便有伤在身,右臂内骨震地松,有轻微骨裂迹象。本着这些伤好生养着也能恢复如初,可又逢了这事,又堪堪伤了右肩。刀剑有毒,所幸的是毒的不算深,幸而医治及时,好歹能保着条胳膊。不过这... ...”

陆铮见刘太医面带犹豫,出声道:“刘太医但说无妨。”

“三公子这条胳膊短期内只能拿些轻巧物件,要真养这条胳膊,两年三年甚至再高都不好说。陆巡抚,我配些药,要让三公子按时服用,虽不能短时间见效,但也有疗理功效,能促胳膊好得更快些。”

陆竟析耐不住 ,忙急着问:“真的没有其他法子?刘太医医术高明,一定有法子诊治。”

刘太医摇摇头:“二公子谬赞。臣医术不精,暂得不到最佳治疗方法,待臣寻到,定第一时间过来禀报。陆巡抚,时日不早,臣便先告退了。今日之诊,臣定如实禀告皇上,还请陆巡抚放心。”

陆铮应声道:“那就先谢过刘太医了,卢管家,送刘太医回宫。”

待送走刘太医,陆母才放声大哭,忙去内室要去看他。

“娘。”陆抒珩喊了句,"又不是什么大病,娘不用担心。"

陆母反驳道:"你从小就锦衣玉食,上个私塾文馆身后都跟着两排随从护着你,生怕你受着半点伤。最大的不过是你小时候学走路摔着,跟你爹学枪剑时候擦着碰着了。娘心疼啊。”

陆抒珩顺了顺陆母后背:“娘,儿子这次是护驾受得伤,护驾有功。更何况,这也是我们陆家的责任。”

陆母抹了抹眼泪,终也没说出什么重话。陆铮过来,交代他些事,还没说两句,便被二儿子给插进了话。

“阿敃伤得重,要好生静养。爹,娘。你们也累了,也得好好休息一下。阿敃就让儿子照顾,我也要同阿敃说几句话。”

两人被陆竟析半推半托地往外走,待一合门,周遭才显的空旷许多。陆竟析在桌上随手顺了个橘子,坐在榻旁,待把橘子拨好了,递过去。

陆抒珩接过,咬了几瓣放进嘴里。

“酸苦吗?”陆竟析看着面前皱着眉的人问道。

陆抒珩咽下去:“酸苦。”

“那还吃么?阿敃,既已知道它的味,又味不如意,剩下的就可以扔了。”

陆抒珩摇摇头:“这种橘子,形态小的时候,是甜的。待到大一些,便是酸中带苦的味道,其实形态总会被认作是甜美额。但真正长开,只要一熟,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大橘,那才是真正的甜。”

陆竟析道:“阿敃,哥心疼你。知你前途无量有一片天地要闯,但路上总是磕磕绊绊,你又一心去追随前方,什么时候能好好停下来,看看自己的伤口,那些酸痛的疤。你总在执着,阿敃,你能先照顾好自己,行吗?”

陆抒珩道:“二哥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这乱世之中,谁都浮浮沉沉,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陆家已被视为块肥肉,也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忠君始终在行而不在言。此次我护驾有功,一来能稳稳在皇上心中地位,不说有多高赏赐。但确能让皇上知晓我们陆家忠于他。二来也能讨个官当,你我兄弟二人,共展报负,更能使陆家走得稳些。前面太多未知了。”

陆竟析沉默不言。

“哥不必为我担心,左右事既已发生,也无回旋余地。照着刘太医给的法子去疗伤,我自幼伤口愈合比他人快,如此定事半功倍。哥今天也累了,我这也不用照顾,哥早些回房吧。”陆抒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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