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不被需要的
“五条，不要胡闹了。”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吗?"五条悟双手插兜，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我做的事情在你看来是胡闹吗，如果真的对上咒灵，他们那些技俩根本不够看的。"
"七海他们只是一年级生。"
五条悟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所以他很难站在弱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他刚刚所使用的术式，作战方式，远远不是一个刚入学的一年姬生能掌握的。
"你在生气吗?"将个人情绪带入战斗中是大忌，渡边怀疑地看向五条悟。
"咒灵可不会管他们是不是一年级生。"
小石头砰地一下被五条悟踢飞，弹跳着飞出训练场，没入了渡边坐着的台阶附近的草丛里。
训练场上的气氛像被凝结住，没有人说话。
"...是我不好，你们继续训练吧。我先走了。"渡边将手里的药膏塞进灰原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天后，渡边面对夏油杰时仍然会像普通朋友一样，见面会打招呼，平日里也会说些稀松平常的话题聊天。
但也止步于普通的话题。渡边在尽量避免和夏油杰单独相处。
面对五条悟时，倒是沉默许多。无论是课堂上，还是平日里，渡边都控制自己不要看向五条悟的方向。
但是她又能感觉到五条悟的视线。
三人当中，像是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本来以为会更进一步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后退到了比初相识时更远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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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如何纠葛，时间仍然会继续流逝，转眼间就到了二月。
情人节到了。
情人节是个特别的节日。在这一天，很多女性都会亲手制作巧克力，分送给周围的人。
用来感谢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日常照顾，包含着感谢意义的巧克力，被称为义理巧克力。
而有着特别意义，想要送给心仪的人的巧克力，叫做本命巧克力。
渡边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所以制作了很多义理巧克力，打算送给周围的人。
想要送给家入同学，但是刚好家入同学不在学校内。
想要送给'窗'的两个同事，但是刚好他们也有任务被外派了。
怎么都这么凑巧，刚好不在高专。渡边有点烦恼，那就先给他们留着吧。
剩下的就是要给两个男同期，和后辈的的巧克力。
在教学楼遇上了灰原和七海这两人。
"灰原君请收下这个。"
渡边从袋子里拿出巧克力，首先递给灰原。
灰原笑得一脸灿烂，“谢谢---诶？”
腰上传来一个很重的力度，给灰原撞了个趔趄。他疑惑地扭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七海，七海皱着眉看向别处。
"...稍微有点眼力见吧。"
顺着七海的视线，灰原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也被吓到了，手立即收了回来。
渡边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她身后的教学楼处，有人影在走廊里走动，穿过光和影。
等那个身影再次走到明亮处，渡边才发现那是五条悟。但是五条悟只是直视前方，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是七海太敏感了吧。
"额....不好意思，学姐我刚刚不知道这是巧克力，其实我不太喜欢吃巧克力...."灰原窘迫地挠了挠头。
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吧??
"啊....这样子。好的没事啦，下次给你带点别的。"
渡边转而将巧克力递给另一个学弟。
"七海君，请收下这个吧。"
"对不起，谢谢学姐的心意。我最近蛀牙了，所以也不能吃甜食。"
渡边狐疑地看向诚实靠谱的七海.....如果说五条悟那种大甜党会蛀牙，她是相信的。
但是七海会蛀牙......
在渡边探究的目光下，正经可靠的七海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哦哦....好吧，那七海君，要好好治疗哦。希望你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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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送巧克力给夏油杰了。
夏油杰正在在器材室，整理咒具。
这些咒具都被他按照功能区分，归类摆放得有条有理。
无论如何琐碎的事，都能被夏油杰做的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从容不迫。
渡边在器材室门外踯躅着，不知道要不要走进去，心情有点紧张。
这还是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和夏油杰单独见面。
但是做了义理巧克力，却不给夏油杰，似乎很是说不过去。
"学姐，进来吧。"夏油杰像是鼓励一般笑了笑。
渡边没想到居然会有被年下学弟鼓励这一天的到来。
"哦哦...."渡边紧张地提起了手里的巧克力，想要递给夏油杰。"夏油同学，这是我...."
"学姐，先不着急。"夏油杰坐在桌子旁，举起了一柄短刃，用布条细心擦拭着。
刀刃折射出锋锐的光芒。
"学姐知道我喜欢哪种武器吗?"
"...我不太懂得。"被夏油杰打断了话语，渡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但是我觉得夏油同学不会喜欢用锋利，开刃的武器。大概是某种便于隐藏的东西吧。"
夏油杰沉稳，温润，默不作声的时候甚至是不起眼的。
但是如果有人错将他的沉默错当做懦弱，那他将会给予低看他的敌人最沉重的一击。
如果不是因为五条悟在他身边，时常叫嚣着要和他一争高下，夏油杰其实不屑于，也不需要锋芒毕露。
"学姐果然挺了解我的。"
"那这个巧克力...."
"学姐其实是怎么看待灰原和七海，那两个学弟的呢?听说前些日子你们一起工作到深夜。"
先是推荐他们入学，之后更是亲自引导他们，甚至和他们一起工作到深夜。
"我...工作到深夜，很正常。灰原和七海他们的确帮了我挺多忙的。"
"但他们是异性吧，和异性一起工作到深夜，是不是有点...."
夏油杰手上整理咒具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嗯...七海和灰原...他们只是我的学弟。"
"啊...因为是学弟，所以学姐觉得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是吗?"
"...."渡边手上攒紧了衣服的边角。
夏油杰的话似乎另有所指。
比她高了一个头，在不笑的时候有着强大压迫感的咒术师，嘴角强行挤出笑意。
"我也是你的学弟。"
"....夏油同学为什么要问一些这么奇怪的问题。"
"很奇怪吗，抱歉，是我的错。"
的确是他的错。
是他焦躁了，以至于差点露出了马脚。
是他说了，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想留在渡边身边这样假装大度的话。
当初在交流赛上，是他差点害死渡边，这样的悔恨不安一直折磨着他。
所以他愿意遵从渡边的愿望，装出这样温柔好说话的性格。也只有装出这种温柔的面孔，所以才能留在渡边身边。
他真的很想一直伪装下去。
夏油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抱歉学姐，我想要的不是这种巧克力。"
原本想着，只要能一直呆在学姐的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的一切夺回。
最终学姐的身旁，就只有他一个人的位置了。
然而现在，先是悟，后是那两个师弟，总有人能轻而易举得到比他更接近的位置。
完美的面具裂出裂痕，他快要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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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里总是会对渡边有求必应的，好说话的夏油杰，拒绝了她的义理巧克力。这超出了渡边的预料。
再次整理了一下巧克力的包装袋和绑着的丝带，让它看起来平整一点。
接二连三被拒绝，义理巧克力也送不出去，渡边也有点怀疑自己了。
她的人缘真不至于烂成这样吧。
这次要送义理巧克力的人是五条悟。这还是从上次在训练场争吵之后，她第一次向五条悟示好。
五条悟那样喜欢甜食，应该不会拒绝吧。
渡边推开了教室的门，她刚刚给五条发过短信。
五条悟很快就回复了，说来的正好，刚好他也有事要找她。
短信内容十分简短。直接要求渡边过去教室。
夕阳的光照射进教室。
一进门，看到的就是绷着脸，面无表情的五条悟，手踹在裤兜里，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两条腿随意地搭在桌子上。
训练场上那天的事情，其实没有对错，但是后来渡边也认同了五条的做法。
因为现实的咒灵，的确远比训练中所遇到的危险更残酷。
"五条，那天训练场上的事，是我误会了。"渡边向五条悟低头。
"这是我做的巧克力，可以的话请收下吧。"
"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因为五条悟冷不丁的突然发问，渡边猛然抬头，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种不自然的表情，没有逃脱过六眼的观察，五条悟微眯了一下眼睛。
一瞬间有种所有秘密都被完全看透，让人无所遁形的窒息感。
渡边深呼吸了好几下，心脏在激烈跳动，她想要强压下所有的紧张。
没有回答五条悟的话，渡边后退到自己的桌子旁，发现一个信封被随意丢在了她的桌子上，里面的文件露出了些许边角。
那是她的字迹。
拿起信封，里面原来是她申请想要做一年级生辅助监督的申请书。
...所以说，是被五条悟发现了吗。
渡边心情复杂地在自己桌子上放下了巧克力。
"我原本是想给你送巧克力来着。
...但是这份申请书你从哪里弄来的。"
"惊讶吗?"五条悟声线平静，"惊讶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本来以为渡边愿意叫他悟，还对他那样好。
五条悟已经以为和渡边的关系能更近一步。明明渡边是那样在意他不是吗?
在乎他的情绪，愿意哄他开心，所以渡边应该是要喜欢他的。
但是现在为什么，偏偏要去做那些一年级生的辅助监督。
渡边和那些甚至还没正式入学的一年级生，也就相处了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已经交情深到要做专门担任的辅助监督的地步了。
这样就想甩掉他了。
"这个申请书，已经被驳回了。"五条悟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歪头笑了一下。
"五条....这上面审核意见那一栏是空白的，还没经过审核吧??"
"哈啊，有我在，这份申请书是交不上去的。
审核意见，通过还是不通过，有什么区别吗?"
想给五条悟送巧克力的人有很多。
但是他今年统统都被他拒绝了，这都是因为谁啊，但是眼前的渡边偏偏不懂得。
不仅如此，还将他本应得到的关注，分给了无关紧要的他人。
渡边在他面前，还令人火大的，无辜得什么也不知道。
"你说的巧克力，本来也是要送给杰和那些一年级生的吗?"
".....是的。"渡边有些犹疑，虽然他们全都不肯收下....
"那样的话，我是不会收下的。"平日里最喜欢甜食的五条悟，对渡边的巧克力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我不要这种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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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五条悟不欢而散，渡边独自一人回到了宿舍。
还有不被需要的一堆巧克力。
拆掉塑料丝带，剥开包装精致的糖纸，露出了里面巧克力。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愿意道歉，但是道歉真的有用吗。
手指拈起巧克力，放入口中，无比苦涩，原来这就是不被需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