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入
“是你！”他激动地说：“你还记得吗？在我差点被淹死的时候，救活我的那个人正是你。等我醒来想要叫住你的时候，你却已经消失在海中了。”王子将你紧紧揽入怀中，言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甚至还有些抱怨：“在今天之前，我真的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你茫然地看着那张和Michael一模一样的脸，相似的身形，甚至是相似的声音，顿时五味杂陈。
不过你目前更需要担心的是你刚有了双腿，却没有衣物遮体……无良黑心巫师。
如果不是你头发长到能遮住重要部位，你可能就社会性死亡了。
你只能说：“我好冷。”
王子将身上的斗篷给你系上，再挽着你走路。他轻笑道：“我很荣幸能当你的临时向导。”
“我们去哪里？”你看着豪华陌生的宫殿，陌生脚感踏过的大理石台阶，一时间迷失了方向。
“介意先穿我没用过的衣服吗？宫殿里只有王后这一位女主人，可我总不能让你穿她的旧衣服吧？我的救世主。”他温柔又轻松地说着，语气难掩期待。
你轻轻点头，任他扶着走上高耸的台阶。用腿行动的感觉很陌生，但你还是适应了它。脚下的冰凉被柔软的地毯驱散，王子将你领入一个复古大气的房间内，再叫仆从去准备热水和女款新衣。
他扶着你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给你沏茶，给你换上他的新鞋，还坐到你的对面，一双金眸含着笑意盯着你：“我是米歇尔，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吗？”
“……我叫玛娜，目前无家可归。”你的话其实没错，因为Michael说你无法再回到海洋了。你说着，忍不住哆嗦。
“虽然春天已经到来，但是很多人都说冬日的阴影没有散去。”米歇尔找着衣服，突然有仆从敲了敲门，将一条崭新的珍珠白裙递了上去，然后关门离开。
“热水还在准备，先换上衣服吧。”他说着，动作却像是想帮你换衣服。
“……我自己找个房间去换吧。”
“别担心，我来就好。毕竟你可是我的救世主。”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是眼神非常坚持。
他说着，已经在你面前弯下腰，手指轻轻解开斗篷的系带。你条件反射地抓住斗篷的边角，咬唇看着他：“不太合适吧……”
“那你想让我们之间变得合适吗？”米歇尔抬头看向你，看起来很认真。
你怎么感觉有点幻视Michael，事情的走向为什么越来越离谱了？但这正合你意，不枉你苦心交易一晚。
他仰视着你，轻声说道：“可以吗？”
你反问道：“你是说哪方面的可以？”
米歇尔微愣，随即露出浅笑：“所有，只要你愿意。”
他的手还和你握住一起，你轻轻松开，让他得以缓缓解开系带。他的眼神依旧温柔，没有任何违和感。
斗篷滑落，你下意识缩了一下，但没有阻止他。
你站起来侧过身，不再看他。
米歇尔拿起长裙，轻轻为你穿上，再系好身后的裙带，抚平你的长发。他的动作斯文至极，他的容貌也美丽至极。
“好了。还冷吗？”
你转过身小跑到镜子旁边，裙摆微扬。你美丽的黑色长发散至腰间，与白色的珍珠长裙形成绮丽的对比。
“不冷了。”你看着镜子轻声开口，很满意新衣服，但是目光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连房间的烛火也为他舞动。你忍不住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是因为这个原因，你那天救了我？”
“可能吧。”你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人能忍心让你被海水埋藏。”
“那我得谢谢你，也要记住你。”他走到镜子旁边，看着你的脸。
“我也要感谢你。”你看着自己的新形象，虽然有些陌生，但是你并不反感。
“如果不是你给了我这条裙子，我可能没办法钻在里面被你感谢。”
米歇尔忍俊不禁：“你要怎么感谢我？”
“嗯……一颗珍珠吧。”你指了指裙子上的珍珠，笑靥如花。
“好吧。”米歇尔叹气。
你笑着朝他凑近，在他的脸颊上飞快留下一个吻。
米歇尔微微一愣，很快把你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你仰起头看着他说：“够了吗？”
“嗯……不够，因为不对称。”
“真是得寸进尺。”你在另一边又亲了一下。
米歇尔笑道：“谢谢你，我会好好珍藏的。”
仆从又敲了门，告知热水已经准备完毕。
“我还是你的救世主吗？”你眯起眼看着他。
“不知道。”米歇尔牵起你的手：“但我永远是你的。”
浴室的豪华大门被打开又关上。偌大的浴池之上热气氤氲，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你闻着有些头晕。
米歇尔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让你坐在椅子上，自己去试了下水温：“水温刚刚好。”
说着，他解开你的裙带，脱下你和他的鞋子，再将你抱进浴池。你的身体浸泡里热水里面，温度确实刚刚好。
你感觉四肢在放松，刚想闭上眼睛，却发现米歇尔还没走，而是蹲在一边用手撩起水浸湿你的长发。
“我现在又是你的救世主了？”你半垂着眼睑，轻声启齿。
米歇尔的手指滑过你的肌肤，然后为你轻轻按摩。
“你还想当别的吗？”
你觉得他指尖的温度比水更炙热，轻声道：“可是……”
米歇尔朝你凑近，想听清你的话。
你却反手把他拉下了水。
他很快从水中冒出头，简直就是出水芙蓉。
他似笑非笑地说：“我现在应该说，都是因为我站得太近才掉下来了？”
“没错，是的。”
米歇尔将额头抵在你额前，说：“我要感谢你吗？”
“你再想想吧。”
米歇尔的鼻尖滑过你的肌肤，你忍不住浑身一抖。水波在你们周边荡漾，升腾的热汽是朦胧的薄纱。
他的手抚上你的脸颊，缩短与你的距离。
直到他看到Michael留下的痕迹。
米歇尔动作一顿，不怒反笑：“你这几天还是别人的救世主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谁，因为我只属于我。”你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就算我完全爱上了你，我的心也不能只为你跳动。”
“那就为我停留片刻吧。”
“为什么？”
“因为我只会是你救的最后一个人。”
你笑了笑，引领他进入新的世界。
*
米歇尔和你越发亲密，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能看出来他全心全意爱着你，而你已经完全得到了他。
但你却迟迟没有得到你最渴望的不灭灵魂，你仍能感受到内心的空空。
是因为没有结婚的原因吗……你终于同意了他的求婚，你们将在牧师的见证下缔结婚姻。
订婚的晚宴结束之后。你看了眼身边熟睡的米歇尔，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他的唇边似乎弯起了弧度。
你总觉得内心有些不踏实，于是随便披了件外衣，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窗户。
却没有见到你想见到的那位人鱼。
自你变得不人不鱼后，你的全家只有姐姐每天晚上都来看你，陪你说话，和你聊天。
除了今天晚上。
你叹了口气，姐姐是因为你要和人类结婚而生气了吗？
不可能，她之前还鼓励你去得到灵魂，完成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抛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是米歇尔，他关上拂过陆风的窗户，轻轻圈住你的身体。
“我没有抛下你，我只是在想我的姐姐。”你轻轻叹息，语气有点伤感。
米歇尔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用下巴轻蹭了蹭你的肩膀，算是安慰：“如果你们没有断绝关系的话，你可以邀请她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和她当然没有断绝关系！”你又叹了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和我断了联系……不是因为我要结婚了。”
“她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毕竟她的生活不可能天天围着你转。”
你有些释然了：“那你的意思是，你的生活也不可能天天围着我转？”
“目前当然不是，以后的话……我希望和你一起走下去。”
“那在死后，我们的灵魂也要一起登入天空。”你看着他说，其实只是随口一句。
“那我只好悉听尊便了。”他把你抱得更紧了。
你不解道：“你不觉得有些贪婪吗？我连死后都要和你绑在一起。”
“是啊，你就是如此贪心的人。因为贪婪的人才能得到一切，而知足却未必常乐。”
你觉得他说得很对，顿时茅塞顿开：“你说得对，我就是贪婪的人。所以你回去睡吧，我要抛下你一个人看风景。”
“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贪婪吗？我也要学你。”
“那你看天花板去吧。”
米歇尔笑了笑：“好吧，我回去看天花板数星星，看数到几能唤醒你对我的爱。”
“梦里什么都有，拜拜。”你给了他今天最后的一个吻，然后把他赶走了。
你面无表情地推开窗，闻着远处海的味道。
“那你的梦里有我吗？”是米歇尔……不对，这个语气是Michael。
你惊得左顾右盼，却没看到他的任何身影。
“别找了，我可不是他。只会乖乖站在你看得到的地方。不过你觉得那是他的本性吗？”Michael的声音在你心中绽开：“准确来说，我现在在你心里。”
你在心里说：从什么时候起的？
“你觉得是什么时候？”
你眉头一皱，脑中想起来那个夜晚。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但你似乎并不配合我？放心好了，只是暂时的效果而已。”
你：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你现在是来告诉我出错了？
“真是有趣的脑回路。你忘了吗？当初是你要我证明交易无误的。”
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目的，我只是通知。毕竟我不来告诉你的话，你最关心的姐姐就马上要化为咸水泡沫了，在你得到不灭灵魂的头一天早晨。”
你非常震惊，虽然不想去相信他的话。
“我说过，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已经说出来了。让人鱼生出双腿的魔药有一味材料是人鱼的大量生命，我又是如何做到集齐的？是你的姐姐知道你想要不灭的灵魂，于是用自己剩下来的寿命作为最后一味药材，才有了你如今的双腿。”
“她不来见你，正是因为清楚大限将至。与其在你面前病恹恹的露出马脚，不如直接淡出你的视线，让你心安理得和她断交。”
他说完，你的脑海不受控地闪现出姐姐憔悴的近况，你甚至还看到祖母日日悲恸的表情。
你能感受到那全是真实的。
你：我不觉得你只是好心通知，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
“有一部分是出于好心吧，因为我只喜欢你。至于另一部分——”他笑了笑：“那就由交易做决定吧。这世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我有办法让你姐姐恢复正常，同时还不影响你的生命。”
你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利刃，在月亮的反射下泛着阴毒的光泽。你身体一颤，但是把它拿稳了。
“在你婚后的头一个早晨之前，你必须用这把刀刺入王子的心中，让他的心头血流到你的脚上，你的姐姐就能恢复三百年的寿命。”
“至于不灭灵魂什么的，以后机会多的是。难道你要吊死在他一个人身上吗？”
你：……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才是我认识的玛娜公主。代价就不必了，因此上次你已经付清了。”Michael笑着和你道别，但你却笑不出来。
姐姐、丈夫、灵魂。
你到底该如何取舍呢？
你愿意为了灵魂付出一切代价，但你很大程度上的动机是因为想和姐姐一起弥补人鱼死后的空白。
如果代价是牺牲了姐姐，你得到了灵魂又有何意义呢？可你也很爱米歇尔，虽然你从不亲口承认。
你站在窗前，远处的海浪声诉说着隐秘的呼唤。陆风悄然吹起你的长发，让你随它陷入片刻的恍惚。
姐姐如烛火般的影子在你心中盘旋，你想起她睿智的黑色眼眸，你根本无法抛下她不管。
不行，你必须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