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从被偶像拿内裤的视觉冲击中平静走出,周光霁也不意外。林寒洗完澡回屋时他还在床上装鹌鹑。
林寒不打扰他“思考人生”,自己去厨房收拾晚上剩下的食物。那两块煎饼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属于它的主人,林寒端出去喂给大黄。
大黄不懂人的多思,摇尾巴吃得欢乐。林寒无声笑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大晚上喂狗?”
林寒转身,见周光霁倚着门框,看上去从自闭中走出来了。
“天气太热,吃不掉会坏。”
周光霁看了眼器皿中的煎饼,突然问:“你是不是准备留给钟北,你和他关系好像很好?”
林寒蹲在月光下,皎洁的月光像给他披上一层薄纱,他想笑看着周光霁,含情目沁水勾人。
“我以前在剧组不是特别受欢迎,工作人员忙起来就更顾不上我了。有一次马上就该我的戏份了,还没有人帮我做妆造。导演脾气爆,眼看就要挨骂,是钟北借了化妆师给我。后来知道我的处境,还有意无意喊我一起吃饭,营造我们很熟的假象。”
“因为他,我在剧组才好过一些。所以他看上去虽然要强,但实际上很好。”
周光霁看看他,说:“我以后不说他丑了。”
“好。”林寒脸上的笑意更深,站起身向周光霁走去,边走边说,“不早了,快睡吧。明天就可以见到不丑的钟北了。”
周光霁在后面开开心心跟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光霁轻手轻脚起床,穿好衣服后到院子里洗漱。
玲玲已经起床,在院子里刷牙,看见周光霁从屋里出来,睁大一双眼睛。
周光霁笑着打趣她:“怎么?不相信我能起这么早?”
玲玲含着泡沫,呜呜咽咽无法反击。
周光霁站在旁边等她结束。跟拍工作人员同样睡眼惺忪,和周光霁打招呼:“早。”
周光霁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再睡一会。
导演摆摆手,去准备今天的拍摄内容。
今天的早餐是先到先得,周光霁洗漱完毕,先绕着村子晨跑一圈,又按照任务卡上的地址领早餐。
早餐简简单单,煮玉米和煮鸡蛋,配上熬到软烂的小米粥。周光霁第一个到,额外获得村民自制小酱菜。周光霁用个盆端着饭叮铃咣当往家走,正碰见从家里出门的林寒。
林寒顺手接过去:“您怎么不叫我?”
周光霁笑笑:“你昨天太辛苦,多睡一会儿。我平时要晨跑,起得早。”
林寒看他头上细密的汗珠,对他说:“农村早上没有热水,我给您烧点儿您擦擦?”
周光霁随手一抹:“晚上一起洗吧。”
“好。”林寒点点头。
家里玲玲和奶奶也在吃饭,林寒把早饭拿到厨房,在碗里装好,又分出些酱菜和鸡蛋给老人送去。周光霁去屋里把小木桌搬出来放在葡萄架下,摆好碗筷,坐等林寒开饭。
清粥小菜别有风味,周光霁喝下一大口,也不觉得不习惯。
林寒把挑干净玉米须的玉米递给他,又拿起鸡蛋在桌上敲两下,低头剥壳。素白干净的手指一点点揭开红色蛋壳,露出里面水嫩嫩的鸡蛋。
林寒把鸡蛋放进周光霁碗中,又拿起另外一个,剥好放进自己碗里。
乡下土鸡全是粮食喂养,蛋黄颜色发橙,咬下去比普通鸡蛋香上很多。
周光霁两三口吃下一个,见林寒又要给他剥,摆手示意不要:“你吃,不用管我。”
周光霁自己动手,配着小酱菜将碗里小米粥喝个精光,还把林寒给他的玉米也吃了。周光霁不管吃什么都很香,津津有味,连带着林寒也多喝半碗。
饭后林寒收拾碗筷去洗碗,周光霁跟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等待接洗干净的碗筷。林寒被他上供似的动作搞得哭笑不得,说:“您不用这样。”
周光霁一本正经非常严肃说:“用!不然要骂我。”
林寒意外:“我以为您不在乎别人的评价。”
周光霁撇嘴哼道:“我没关系,但我不能连累你被骂。到时候指不定背后怎么编排你。”说完拍拍自己的胳膊,“没事,来放。”
林寒忍俊不禁,含笑把碗洗干净,放在周光霁架好的手上。等全部洗完,两人再将碗晾干收回碗柜。
早饭后众人到村口集合,进行上午的录制。
有昨天的下地经历,周光霁对今日的下地任务已有所准备,但今天并没有让下地。
“昨天我们收割玉米,但收过的玉米还需经晾晒,剥籽,打包,磨面。所有今天上午,我们的任务是晒玉米。”
陈导侧身,让开身后一排水泥推车。
“昨天每组收的玉米已经按数量帮大家装进推车,数量最多的是林寒,林寒可以优先挑选中午食材,请前来挑选。”
林寒对周光霁说:“您去吧。”
周光霁指指自己,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林寒好看的眉头轻敛:“可我不知道您爱吃……”
“你做的我都爱吃,”周光霁笑笑,“放心拿。”
叶真在一旁咳嗽,翻白眼说:“你俩可以一起去。”
周光霁瞪他一眼,跟在林寒身后去挑食材。桌上物品琳琅满目,甚至还有肉。
林寒看了看,问周光霁:“您想吃面条还是饼?”
周光霁没说话,拉拉林寒衣角,眼神直往肉上瞟。林寒懂他意思,率先拿上肉。周光霁这才满意点点头,说:“都行。”
林寒被他贪吃孩童摸样逗得哭笑不得,又从桌上选了几种食材,退回嘉宾组。
叶影帝看着心爱的肉被抢走,忿忿不平,奈何他们是第三,不好不坏,只能拿一二名挑过的。
周光霁内心笃定这人中午还会来蹭饭!
最后剩下钟北二人组,桌上食材寥寥无几,只能剩下什么拿什么。
选完食材各组推着推车回家。周光霁他们整整三车,林寒在前面打头,周光霁紧跟其后。
推车只有两个轮子,要握住把手微微向上抬起,保持平衡,再向前冲刺。
周光霁试了两次,逐渐掌握精髓,推着水泥车健步如飞,大有超越林寒的趋势。
小少爷穿着老头汗衫,脖子挂白毛巾,头上带着草帽,像地地道道农民,丝毫不见总裁身影,握车把的手臂孔武有力,边推边哼起歌,哼得还是“妖王”人物曲。
跟拍导演在一旁提醒:“小周总,不能再唱了,没版权。”
周光霁看他一眼,豪横道:“你把它剪进去,我给你买版权。”
导演:“你说的。”
“我说的。”周光霁向他保证。
林寒领头,把水泥车推进院子,向前一掀,将玉米倒在地上,把车停在一边,转身要出门。
周光霁拦住他问:“你去哪儿?”
“我们还有一车。”林寒说,“我去推过来。”
“我去吧。”周光霁学他把玉米倒在地上,车放一边,头也不回。
林寒看着他的背影,也没说什么,转身收拾地上的玉米。
周光霁很快将第三车玉米退回来,和林寒蹲在地上一起整理玉米。
玉米外皮已经干了,皱巴巴裹在玉米穗上。林寒拿起一个,教周光霁:“先把外面的干皮剥掉,然后把长得好看的挑出来晒,不太好看的留着剥粒。”
周光霁不由感叹:“原来玉米界也要看脸。”
林寒:?您不也是?
但林寒知道自己身份,没敢明着吐槽,蹲在玉米边干活。周光霁有样学样,蹲在林寒身边给玉米剥皮。
干干的外壳非常脆,把手掌伸进夹缝使劲一掰就掉。周光霁逐渐上手,越掰越上瘾。没多久就掰了三分之一。
掰好的玉米棒摊开晒在地上,一根挨着一根,让人很有成就感。
周光霁让摄影师给个特写,准备回去给周大看。
半小时后,两人将满地玉米扒了个遍。周光霁挺挺弯累的腰,伸胳膊展展身子。
林寒问他:“累了吗?”
正想揉揉肩膀的周光霁甩甩手,轻松笑道:“不累,一点都不累。”
林寒不戳穿他,到屋里给他倒杯水,让他坐在马扎上,帮他揉酸胀的肩颈。低头太久,脖颈后酸痛,林寒轻轻一按,周光霁倒吸凉气,又爽又麻。
周光霁背对林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林寒微垂眼眸,看着周光霁发黑的后脑勺,淡淡道:“其实您不用这样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周光霁转身将他拉到另一个马扎上,自己起身学他的样子给林寒捏肩膀,掌下的肩膀单薄瘦削,按下去全是骨头。
周光霁心疼地叹口气,说:“我知道。”
“但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做好,我们是队友嘛,你不用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会累的。周光霁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林寒回头看他,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经过两天风吹日晒红了不少,头上带着薄汗,脸上还有未消的蚊子包。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含笑望着林寒,像发光的星星。
林寒从来没有见过像周光霁这样亮的眼睛,像耀眼日光,照亮漆黑寒冷的夜。
“好。”林寒挂着和平常一样的笑意,对周光霁说。
周光霁笑得更加开心,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摇成螺旋桨,手下按得更起劲,恨不得给林寒来个全身SPA。
“好了好了,”林寒说,“您歇会。”
周光霁意犹未尽,但还是松开林寒,坐在旁边马扎上,伸直腿用脚去碰林寒的脚。
林寒任他玩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剥玉米粒。
老奶奶从房间里拖出一个红色塑料大盆,坐在旁边帮他们一起。
剥粒要比剥皮难得多,得先用手剥下一列,再靠掌心的力量将玉米粒磨下来。
周光霁第一次剥,手上没茧,没多久整个掌心红肿一片,又热又涨。
林寒看两眼,想说什么,就见周光霁毫不在意似的又拿起一根。
老奶奶喊玲玲给周光霁拿副手套,周光霁戴上打滑,又脱下靠手剥。
玉米粒生硬,不止磨手,还四处挂伤口,倒也不深不痛不流血,只是涨得难受。
奶奶说:“第一次剥都是这样,后面磨出茧就好了。年轻人,歇歇吧。”
周光霁没应,看看林寒和奶奶的掌心,薄薄手掌上都是厚厚的茧,是成年累月劳作留下的纹理。
周光霁又拿起一根,问玲玲奶奶:“茧子一般要磨多久?”
奶奶笑说:“这没什么固定时间,农活做多就有了。砍柴、烧火、浇地、种菜,做什么都能磨茧。”
“这些都是您自己做吗?”周光霁惊讶。
“是呀,儿子媳妇没在家,玲玲太小,就指望我老婆子呢。”
“那他们怎么没在……?”林寒突然拍周光霁一下,轻轻摇摇头。
奶奶倒不在意,笑说:“村里没有活儿啊,两口子要养孩子,在村里挣不到钱,出去能挣钱。”
“原来是这样。”周光霁看着手里的玉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