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火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泡声。
对峙了好一会儿，白茶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肉起来，她若无其事地吃着，“江老板难道忘了我不喜欢女生？”
白茶冷淡的态度在江浅的意料之中。
即便在白茶开口前她已经料想到了这个结果，可当自己真正面对时，她心还是不由地抽疼一下，“没忘，我只是想要个答案，然后彻底死心，不再想你。”
江浅淡淡一笑。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我这个年纪还母胎solo，搞暗恋，说出去人家是要笑话我的。”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好笑，你看，我都到了要结婚的年纪……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女生的，我又不是小孩，怎么能跟着性子乱来，一点都不像个33岁的大人。”
江浅低眸转动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要说有多喜欢，我想了想似乎也没到日思夜想，昼夜难寐的地步，也不像别人恋爱那样有海枯石烂的气势，我就是会时不时会想起你，想起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想着想着，次数便多了起来。”
“人嘛，总是贪心的，想要更进一步。”
“你要是问我喜欢你什么……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清楚喜欢你什么，我们虽然认识了很久，但每一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遇见，每次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天，就这点时间，我能喜欢你什么？”
“可能……我喜欢欺负你，看你吃瘪，毕竟你的反应实在有趣。”
“喜欢，喜欢你对小说的热爱，认真码字时的模样，小说不同于现实里的循规蹈矩……这里应该换个说话，我应该是喜欢你那不被规矩所约束的洒脱。”
江浅眼底满是眷恋。
“说来说去，还是更喜欢你对别人和对我时不同的态度吧，人是贪心地，更是自私的，我希望这个好只能是我独有，谁也不行，包括童明筠。”
“你知道嘛，我很羡慕她，羡慕你们之间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讨论，能一起共事，我甚至希望以前的自己能不务正业一点，多看点课外书，多了解一点你所在的领域。”
“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聊小说，聊旅游，聊你喜欢和我喜欢的事物，这样子……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白茶：“……我不知道。”
“没事，我们都不需要知道，毕竟现实没有修正器。”江浅长长舒了口气。
她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也是时候，该迎来属于她的审判。
这场由白茶为主官给她下达的审判。
江浅抓紧着手中的杯子，“那你，会喜欢我吗？”
喜欢她们就在一起，不喜欢……好聚好散。
至于死缠烂打……她已经过了年纪，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做这种事。
“……”
白茶放下碗筷，拿着外套起身就要走。
“江老板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不许走！”
江浅一把抓住白茶的手，“你在躲我？”
“……没有。”白茶没有回头。
江浅克制住自己想要用力抓住白茶的手，青筋在她的手背上暴起，“那你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
不管白茶回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会欣然接受，毕竟感情的事情谁都不能强求，她是为了答案而来。
要的就是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她不会再胡思乱想的答案。
而不是含糊不清，让她仍抱有希望的答案。
“江浅，你放开我！”白茶怒意道。
她想要挣脱江浅的禁锢，但江浅比她高，力气也比她个长年码字工作者的力气要大得多，她就是想要挣脱也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要的答案你还没给我，放开你我就永远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白茶见自己挣脱不开江浅的禁锢，便极力拍打着江浅的手。
没两下，江浅的手背瞬间红了，与凸起的青筋交织在一起，情况看上去狰狞极了。
“再不放开，我就咬你了。”
“你咬……”
江浅的话还没说完，心急的白茶直接扯过江浅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江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白茶说咬就咬。
还好只是疼一会，慢慢的痛感被酥麻代替。
江浅皱着眉说出自己的猜测。
“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童明筠会来找我，就算是关于你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去找别人而来找我，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你和童明筠之间的关系好吧？有什么事情是她解决不了，非要找我……”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没想明白，你看上去不像是遇到了难事，也不缺钱，那童明筠找我是为了什么？但刚刚……我想我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了。”
“白茶，你也喜欢我，对吗？”
白茶没说话，但她整个人身体一僵，愣在了原地，连同着咬自己的力度一起泄去。
江浅没急着和白茶对质，她还在说着自己的猜测，毕竟得出这个答案的她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推测。
意识到这点的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年前发生的乌龙。
从一开始在酒店打照面时，童明筠听到她的名字后很是激动，但白茶反应极快，立马捂住了童明筠的嘴巴不让她将话说出。
她那会光顾着猜测白茶和童明筠之间的关系，反而把表现最为异常的白茶给忽略了过去。
以至于后面她把白茶骂走后，童明筠和她说的那一番话。
那会她正气得上头，没仔细去琢磨童明筠话中的意思，现在想想，童明筠的话里满是漏洞。
是什么能让白茶在自己朋友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有关于她的事情，无非是想闺房夜谈那样，讲些八卦的时候时不时拿出来说。
要是她有个朋友，她也会拉着朋友讲自己喜欢人的事情，像是控制不住一样，总想要别人知道自己喜欢人的好。
江浅呼吸急促道：“所以之前童明筠说的，你喜欢的人……是我？”
“……你再不放开我报警了，告你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
白茶不转身过来，江浅直接走到白茶对面。
“你宁愿报警也不愿意承认一句你喜欢我或者是不喜欢我吗？”
白茶低头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好啊。”江浅把手机递到白茶面前，“那你报警吧，警察来之前你别想走，我们去调解室好好说说，这样你也没得躲我。”
白茶眼瞳微震，“你……”
“我什么？卑鄙啊？”江浅轻笑了声，“我就是想要个答案，可你连说都不愿意说一声，白茶，到底是谁不道义。”
江浅松开抓白茶的手，“你得到了我的答案，难道我不需要？”
她将自己的真心托出，结果白茶非但没有回应，收下她真心就想离开。
就允许她一个人偷偷喜欢着自己，不允许别人光明正大喜欢她？
“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白茶移开视线，“我没有害怕你。”
“那你看着我。”江浅捧起白茶的脸，“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对吗？”
在还不知道白茶的答案之前，她的内心是忐忑的，她会告诉自己要学会看得开，学会放手。
可在知道白茶的答案后，她不这么想了，像是知道这个东西终究会属于自己的一样，极大的占有欲占据她的理智。
小时候，她能得到的东西很少，更别说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就如同被打上烙印般，宣示着主权。
闻言，白茶再度将视线移到另一边，但下一秒，她骤然睁大着双眼，看着眼前这张在自己眼中无限放大的面孔。
“唔！”
白茶双手撑着江浅的双肩，想要推开她。
奈何江浅一手便按得她肩膀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则是钳住她脖颈，江浅大拇指微微施加力气她就被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茶改掌为拳，用力且急促地捶打在江浅的身前。
眼前人非但不退，反而趁着空隙钻了进来。
“唔唔……”
红着眼的白茶狠心咬了江浅一口，“你放开我！”
吃疼的江浅稍微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白茶猛地一用力给推了出去。
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
白茶抬手抹掉自己唇边的属于江浅的血迹，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浅，“江老板，自重。”
白茶将“自重”二字咬得极重。
“我……”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江浅顿时眼神慌乱，在看到白茶对自己呈防备状态时，她那颗莫名而起的燥热瞬间凉了下去。
她本意只想要个答案，没想要强迫白茶，但捧起白茶脸的那一刻，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她，像是着迷了般，她竟不自主地听从着声音……
“对不起。”
白茶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沉默朝包厢门口走去。
江浅看着白茶从自己身边经过，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远，尤其是白茶走到门口处时，她是挺想拦的，但一想到刚刚发生了的事情，白茶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她就是想拦也不敢拦。
白茶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她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而是沉着声音道：“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是，我是喜欢你。”
“但现在，我讨厌你。”
江浅的心“咯噔”了下。
“非常非常讨厌你。”
说完，白茶打开了门走出去。
“嘭——”
声音在包厢里回荡了几次，落在江浅的耳中却如雷贯耳，明明是她喜欢的答案，只是她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