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凭语没听见梁越星的嘀咕，她埋首整理完桌面上的小物件，双手手掌半握着温热水杯，眉眼微垮显露出一丝倦怠，眼底黑眼圈较为明显。
梁越星悠悠瞅了瞅她失神模样，不着痕迹叹息了声。
“还认床呢？”
“嗯…除非特别累。”
“不然睡眠质量好差。”
宋凭语烦闷到用手掌揉乱了发顶，手掌滑落掩盖住巴掌脸，嘴里断续呜咽声凄惨又好笑。
梁越星没忍住大笑了好几声，宋凭语又忽然垂下手臂，颇为认真盯着她。
宋凭语脱口而出的话，促使梁越星震惊到险些没坐稳。
“但。”
“盛柯他身上不知道是什么香水味。”
“让我很容易犯困。”
“…”
梁越星动作迟疑放下手里筷子，手掌交错搭放在胸口前。复杂眸色直视着宋凭语，看的她背后发麻，忍不住抬手揽住自己胳膊。
“干嘛？”
“要不。”
“你现在去敲门问问？”
宋凭语脸颊上果断浮现出拒绝，她怎么去问这些话题啊。
不会被当成变态吗？
梁越星轻瞥宋凭语抗拒脸色，她不疾不徐轻嗤了声，开始默默为宋凭语下一剂“猛料”。
“宋凭语，你仔细想想。”
“睡眠重要，还是你那点尴尬难捱。”
“你只要没睡醒，你状态就完全判若两人诶。”
宋凭语漆黑眸底掠过一丝冲动，她嘴角微微一抿。很快宋凭语又用理智压下了这个想法。她要是现在跑到对门，去问盛柯身上是什么香水味，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梁越星对宋凭语一言一行，或是肢体语言了如指掌。
见她变化丰富的脸颊神色，梁越星漫不经心再次握起筷子，慢悠悠吃着饭，甚至是不忘再给宋凭语补上一刀。
“无所谓。”
“不就是认床吗。”
“不就是黑眼圈重点。”
梁越星卡顿了几秒，慢吞吞丢出一句。
“宋凭语。”
“你最近面色很憔悴。”
“真不担心身体会出现毛病？”
要知道宋凭语格外怕死，她一听憔悴二字，手指立马扶上胶原蛋白充足的脸颊。嘴角因惊讶而无法合上，呼吸不自觉急促了一分。宋凭语眼含探究看向梁越星，想看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对方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吓得宋凭语立马起身。
她凭借着忽然涌上心尖的冲动，一把推开家门，疾步走了出去。
宋凭语自动忽略了梁越星那声得逞嗤笑。
以及，她那句不着调的调侃。
“就宋凭语那张脸。”
“就算再熬几个大夜，不依旧面色红润。”
大脑失控下，宋凭语已经按下了盛柯家门铃。等到门铃响彻耳畔，宋凭语忽然反应过来她在干嘛。她神色崩溃难隐，她想悄然转身离开，身后的门却忽然拉开，阻断了她所有退路。
宋凭语苦笑着一张脸，身形面朝方向重新挪回盛柯家，她面对盛柯面无表情的脸庞，宋凭语眼眸一侧，窘迫摸了摸鼻尖。
“那个…”
“就…”
“我想问…”
“？”
盛柯身上套着件白色单薄毛衣，衬的他脸色愈发白净。
如果忽略他淬着寒意的眸色，倒是还挺好看。
宋凭语话语卡在喉咙，半晌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身后忽然传来梁越星清脆声音，宋凭语一听尴尬到想找地缝钻进去，脑袋顿然垂下死咬着后槽牙，心底不住腹诽，这闺蜜怕是不能要了。
“她是想问你身上香味是哪款。”
“当然，她不是变态啊…”
梁越星可能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她偏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她特别特别容易认床。”
“但。”
“你那香水味…”
“似乎有一些效果。”
梁越星莫名有一种伙同宋凭语干坏事的错觉。
毕竟，她们的理由真的既奇怪又稍显蹩脚。
盛柯悠悠黑眸掠过梁越星嬉笑脸庞，又垂下砸落在恨不得把头彻底埋下，想装鸵鸟的宋凭语身上。盛柯轻然皱了皱眉心，收回搭在房门把手上的手掌，随意扔下一句情绪不明的话。
“进来。”
“不用关门。”
“…好。”
宋凭语趁盛柯转身，倏地扭头威胁似得瞪了瞪梁越星。对方冲她做了个鬼脸，撒腿往自己房间里跑，消失在宋凭语眼眸范围内。
走进盛柯家里，宋凭语没抬眸，始终垂睨地面，鼻息间忽然嗅到一股浓重中药味。
她狐疑抬起眼睫扫了一圈，恰巧望见厨房内正在煎制的中药。
宋凭语探头深望了一眼，等她再次偏头，碰巧注意到盛柯迈着散漫步调走过来。他抬腕把握在手中的香水递给宋凭语。
“谢谢。”
宋凭语伸手接过颜色偏深的绿瓶，目光扫了几眼又纳闷抬起。
盛柯手指掩在嘴边咳嗽了几声，似乎是中药味有些呛。他回望着宋凭语询问眸色，了然启唇。
“广藿之韵。”
“啊…我知道了。”
宋凭语顺势把香水递给他，又道了声谢。正欲转身回家前，宋凭语突然扭头多问了一句。
“你这中药味似乎是有点冲，你加了很多药材？”
盛柯随意嗯了声。
“失眠。”
宋凭语放下了刚抬起的脚步，她眸色极为认真，像是科普。
“如果中药效果不大的话，你可以试试一个按压穴位。”
或许是担心盛柯不信，宋凭语诚恳强调。
“我外婆是老中医。”
“所以我算是耳濡目染。”
“知道一丁半点。”
盛柯眼底多了丝趣味，他散漫眼眸垂睨着宋凭语的动作。
她随意抬起手掌，用大拇指指腹按压住，自己神门穴的位置。
宋凭语自顾自说着。
“揉大概两分钟。”
“你可以试试。”
盛柯像模像样学了一下，他指腹按压位置稍偏了些。宋凭语脑袋往前倾了分，发现他的动作赶忙提醒，见对方依旧按错位置。宋凭语大脑一着急，随即亲自上手帮他按住神门穴。
“是这里。”
宋凭语说完没见他回应，恍然仰起脑袋，兀自闯入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他眸色清冷淡漠，没有情绪起伏，却像是吸人漩涡。宋凭语眨了眨眼睫，倏地抽出手掌，眼眸慌乱四处乱瞄。
“对。”
“然后…”
“我回家了。”
“晚安。”
宋凭语没回头，别扭着动作，帮盛柯把房门关上。
她步调急促小跑回梁越星家里，胸腔起伏耳垂透出迥异的红。宋凭语刚想缓一缓呼吸，就见梁越星斜靠在不远处，脸颊上挂着浓郁笑意。
“回来了？”
“问到答案了？”
“问到了。”
梁越星站直身形朝宋凭语款款走过来，又佯作沉思般故意道。
“你确定？你是今天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犯困，还是说以往的。”
“…”
“我忘了。”
宋凭语猛然拍了拍额间，勉强回忆着。
“好像是，今天？”
梁越星环抱起手臂，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宋凭语。”
“你们俩站的挺近啊？”
“你说车内我能理解，这走在路上，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
“千里眼顺风耳多了位兄弟？”
宋凭语手臂一伸，猛然环住梁越星的肩膀，突如其来的动作迫使梁越星止住了话语。梁越星眼里笑意加剧，啧啧了两声用胳膊轻然撞了撞她。梁越星眼底氤氲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暧昧，上下扫量着宋凭语明显紧张的脸色。
宋凭语心虚转移话题。
“你明天不飞吗？”
“休假的话，我们俩去逛街怎么样？”
梁越星笑而不语，直直注视宋凭语。
“不回答算了。”
“我睡觉去了。”
宋凭语作势想要转身离开，梁越星不紧不慢回了句。
“明天要飞。”
“过两天休假。”
“昂。”
“知道了。”
…
宋凭语跟荀靳正在交谈具体合作事宜，除却这项工作外，她最近几天很清闲，清闲到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考虑几点起床的事情。
她还在被窝里半梦半醒间，耳朵捕捉到梁越星准备出门的声响，宋凭语抿了抿唇角想起床，又害怕难得睡意再次磨灭。
宋凭语选择老实窝在了被窝里。
梁越星跨步出家门，陡然接到了荀靳电话，她心情愉悦声线自然轻快。
“喂？学长？”
梁越星忽然瞥见站在电梯外的盛柯，到嘴边的寒暄忽然改成了。
“是吗？”
“我说我闺蜜人不错吧？”
盛柯始终漫不经心垂睨手机，没任何波动。
走进电梯后，梁越星嬉笑了声。
“学长。”
“你。”
“不会是对我闺蜜有什么意思吧。”
梁越星音调拖长尽显暧昧揶揄意味，梁越星跟盛柯同时走出电梯，准备跨进停车场。
梁越星听见荀靳问了声宋凭语在干嘛，她思忖了几秒。
“她在睡觉。”
“你打电话她没接吗？”
“宋凭语今天没事。”
“你刚好有空，正好陪她去逛街呗。”
“她昨天晚上念叨着想去。”
梁越星坐上驾驶座后，话锋一转，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别，学长。”
“宋凭语好不容易睡着，你别打扰她了。”
“我单纯跟你开玩笑。”
睡在床上抱着玩偶翻来覆去的宋凭语，自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使劲闭紧眼睑，想尽催眠办法，脑内却依旧清明一片。宋凭语烦躁似的抿了抿唇，索性开始思考她中午点什么外卖。
搁置在一旁枕头上的手机响起，宋凭语懒懒睁开眼睫，轻扫了一眼发现是她妈的电话。
“喂？”
“你要的东西，我寄过来了哦。”
“好，妈，我知道了。”
宋凭语跟她妈交谈了会儿匆匆挂断电话，她的困意是彻底没有了。宋凭语被迫坐起身无奈叹息，开始踱步游走在客厅跟卧室间。
“好无聊啊啊…”
声线拉长貌似树懒，她半仰着的脖劲忽然打直，自言自语。
“对。”
“买香水。”
宋凭语盘腿坐在沙发上，眉眼认真准备打开某宝时，手机屏幕顶端忽然弹出一个消息。
她手指停顿在上方，刚想暂时把消息撇开，一会儿再点进去看。
直到她看清楚备注。
宋凭语脸色忽变，弯曲背脊下意识打直坐正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