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大家都识趣地留下公孙策与飞燕二人独处,一脸坏笑离席。
公孙策瞪了不怀好意的包拯一眼,嘴角微弯,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玉佩,牵上飞燕出了客栈。
江南夜市昼夜不绝,坊巷市井,灯烛华灿,行人婆娑于市,歌舞笙箫,甚是热闹。两人缓缓走在大街上,皆是不好意思开口,默默无言走了一路。
尽头是一处河流,许多游人沿着河岸放水灯,水上浮满了羊皮小灯。飞燕看着水上灿如繁星的一点红,忆起京城河道边那夜,灵动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亮,一蹦一跳朝前奔去。公孙策低头凝视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心上人,只觉她的笑容如同江南缠绵的细雨一般,温柔又醉人,看得他移不开眼。红着脸掏出腰间的白玉,不自然地递了过去,又赶紧转开脸,“飞燕,送你的。”
“这是什么啊?”突然被塞了一枚玉佩,飞燕摸不着头脑,扭头看向公孙策,却只能瞧见他红透了的耳尖。
“这是我公孙家的家传宝玉,给我将来的媳妇的。”公孙策红着脸解释,最后半句却声若蚊蝇。
“给你将来的什么?”飞燕眨巴着眼睛,俏皮地盯着公孙策。
“媳……媳妇。”公孙策的声音低不可闻。
“哈!公孙策,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用气音说话,我听不到。”
被飞燕这么一闹,公孙策也顾不上害羞了,轻轻握住飞燕的手,认真开口:“那日你让我上门向你爹提亲,我曾许诺你考上状元便去。离下次科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飞燕,你等等我。我一定会让你当上状元夫人,穿着状元坊的新衣服风风光光巡游京城。这块玉佩是我爹娘留给我将来娶亲时用的,现在我将它交给你。飞燕,我绝不负你。”
酝酿已久的话,就这么说出口了。前些日子短暂的分离,让公孙策意识到,他们想要在一起,需要克服不少难关。或许哪一天,飞燕就又会被带回太师府,这些话,他不能再藏在心里了。
没有料到公孙策会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表白,飞燕娇羞地低了头,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
伸手揉了揉她越垂越低的小脑袋,拉过她走至一处人烟稀少的柳树下,又四处瞧了瞧才大胆拥她入怀,“怎么?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收了我的玉佩,我就当你答应嫁我了啊。”
“谁答应嫁你了,老色鬼。”飞燕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轻轻捶了一下紧抱她的人,伸手回抱住他。
“我等你。”想了想,飞燕红着脸补充了一句:“不一定要考上状元的。”
又想了想,将脸深深埋入公孙策怀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是不是状元,我都嫁。”
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的姑娘,看着水上那些写满游人心愿的水灯,公孙策开始憧憬两人成婚后的日子。
温存片刻,飞燕想起今日之事,猛然抬头,“公孙大哥,今儿的事你别生气啊,我和那寇随之没什么的,是我爹一厢情愿想将我许配给他,我知道以后就逃出来了,才在隐逸村遇到了楚楚姐姐和包大哥。后来,不就认识了你嘛,怎知在这儿竟会遇到他。”
飞燕一股脑儿飞快地解释着,恨不得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与公孙策听。见她如此着急,今日一直弥漫在心头的那股子酸味消散无影,公孙策唇角一翘,捧住她的小脸,“飞燕,别急,我知道的。”
“寇准大人与我爹多年交好,他小时候便总和寇大人来我家拜访,久而久之,就与我大哥就成了好友,时不时切磋武艺什么的。哥哥偷偷带我出府玩的时候,他就老爱跟着,我哥也不撵他。我爹还觉得他是良配,自作主张要结亲,我和他可没有半点关系。”边说边慌忙摆着小手,拿气到微鼓的小脸蹭了蹭公孙策的掌心。
看着飞燕撒娇的乖巧模样,公孙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她白嫩的耳垂,“小九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像秋燕一样?那时候,包拯和楚楚可是被你骗得团团转呀,龙秋燕。”
“小九是我的乳名,是我娘给我取的,因为我出生在九月秋天里。小时候,爹爹和娘亲一直喊我的小名。但自从娘亲离世后,爹也再没唤过我小九了,只有那讨人厌的寇随之总是不识趣地在那里喊啊喊的。”提起已故的亲娘,飞燕的神情也黯了几分,伤感地低垂着小脑袋靠上公孙策的心口。
寇随之以为喊她小名是拉近两人的关系,总喜欢悄悄这样喊她,却从不知飞燕有多厌烦他这做法。那个会给她梳发缝衣柔声唱歌哄她入睡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个总是含笑唤她小九儿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小名便成了她心里无法痊愈的伤。
这道伤痕在暗处,无人能见。别人以为庞三小姐天真烂漫,没心没肺的,亲娘的丧礼也没掉过一滴泪。可那颗藏在笑脸后的柔软细腻之心,鲜有人知。
公孙策拥紧飞燕,轻抚她的后背,柔声细语哄着她。
所幸,眼前人懂她,足矣。
听着飞燕呢喃细语小时候的事,公孙策想起自己辛苦买来的《庞太师与我娘亲二三事》。今夜他才终于知道那书册大部分内容都是瞎编的,自己还如痴如醉地拜读了一番,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江南月色如水,华灯初上,繁华如许。一对有情人相拥着分享儿时趣事,不时浅笑嬉闹几句。良辰好景,千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