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过得去,谢谢棠清姐关心。”当着谢棠清的面,闲岁也不大好意思透露自己最近精神欠佳的事。他话音刚落,往前走几步就蓦然脑袋一沉,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谢棠清顺手扶了一把。
“闲岁,你……真的没事吗?”谢棠清又重新露出方才的担忧神情,闲岁思索片刻,还是暂时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打算完成拍摄任务再考虑:“应该是起来赶车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助理去买一点就没事了。”
谢棠清还想再说什么,但已经有人通知她去准备。闲岁拧开自己带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两口也跟着进了化妆间。这一期节目的第一个任务,导演要求闲岁与谢棠清打扮成别人认不出的模样,然后向街头的路人送自己的签名照片。
谢棠清第一次听到这个任务,没忍住苦笑:“这好尴尬啊,带入一下,你走在街上忽然来了两个陌生人,问你要不要他们的签名照片,我是路人估计掉头就走了。”
“要不是尴尬,节目组也不会安排了。”闲岁听谢棠清形容,没忍住轻笑出声。
具体怎么装扮,节目组将选择权交给嘉宾本人。化妆师只做最基础的修容处理,其他装扮需要闲岁以及谢棠清自己往身上堆。
闲岁对着化妆镜思索片刻,用黑黄皮的粉底液抹在自己脸上,连泪痣也一起盖了下去,彻底逗笑了一旁的谢棠清:“你记得把手也抹上,不然上黑下白很奇怪。”
“这样不会有节目效果一点吗?”闲岁穿着短袖衬衫,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在谢棠清面前晃了晃,对方轻轻将他的手推开:“就你这样,还没送签名照就把别人吓跑了。”
闲岁听言立马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好一会,还是连手臂也一起抹上,最后戴上一副黑色方框眼镜,口罩遮住下半张脸。确认连谢棠清都很难认出来,闲岁就维持这副装扮,跟着搭档一起到大街边上准备。
谢棠清又戴墨镜又披着丝巾,方才还被闲岁逗笑出声,实际上自己的扮相也没有正经到哪里去。
一开始闲岁与谢棠清讨论先去拦住哪位路人,最后选了一位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年轻女孩,结果人刚走过去,对方转头就走,任由两人怎么挽留也没有用。
谢棠清重新换了目标,以免对方再次逃走,她一凑到对方跟前就说明来意。路人一开始表现得十分谨慎,但听闲岁再三强调仅仅是送照片,就勉强点头答应两位怪人的要求。结果等照片真正落到手上,路人顿时惊讶万分,眼前的人居然是当红小花谢棠清本人,以及前段时间在微博上小有热度的新人闲岁。
照片是节目组提前准备的,闲岁没有太多合适的宣传照片,甚至特地提前安排他拍了一张。这个任务需要两个人合作送出至少两张照片,因此谢棠清继续物色人选,最后挑中了街尾正在缓缓往他们方向走来的戴墨镜男人。“闲岁,看那个,捂得这么严实,说不定是圈内人。”
闲岁定睛往谢棠清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来人总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谢棠清像方才那样拦了上去,闲岁随后跟上。目标对象同他一样戴着口罩,加上墨镜,整张脸可谓是密不透风。
应该说谢棠清的眼光确实不错,目标对象很好说话,当她提出要送签名照片的时候,对方很自然地朝闲岁摊开手掌:“可以给我,谢谢了。”
“我在跟你说话,要收照片也应该先收我的。”谢棠清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随后将自己口袋里的签名照片递出去。目标对象看上去模样很平常,不像上一位路人那样惊诧于自己在街头碰上明星,因此谢棠清还向闲岁弯了一下嘴角,仿佛炫耀自己方才的正确推断。
闲岁连忙跟着将照片递出去,目标对象拿着签名照片看了好半晌,忽然问他:“什么时候拍的?”
“就在开拍之前,因为我没有好的照片,节目组特地安排我拍的。”话到这里,闲岁对这位所谓路人的真实身份已经心中有数,脸再怎么严实,毫无遮掩的声音以及体态,不可能骗得过他。
“你值得更好的摄影师。”目标对象将照片收进口袋里。
闲岁与谢棠清的第一个任务宣布完成,摄像机暂停拍摄,中场休息。导演抬头看了看天色,按照实时天气预报,接下来很有可能会下暴雨,事实上也确实有这种征兆,天显得有些灰沉。
节目组临时租了附近的酒店,让工作人员以及嘉宾们暂时先在酒店房间休息,天气好了再继续拍摄。
闲岁刚踏入酒店大堂,就见到方才的目标对象摘下墨镜和口罩,将方才在节目中收下的签名照片递还给谢棠清。谢棠清接过照片,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还是这么不留情面,这么久以来你就只会拒绝我。”
“既然我没办法保存好,不如送给真正喜欢你的粉丝。”
谢棠清收下照片离开,顾繁周蓦然转过身,视线恰好对上站在角落的闲岁:“你有这么喜欢听墙角吗?我似乎不止一次发现过你了。”
“不是的,我本来是想回房间。”闲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此时此刻他已经卸下方才的古怪装扮。
顾繁周没有马上回应,闲岁怔了怔,问他:“你也要把照片还我吗?”
“很想拿回去吗?”顾繁周似乎对闲岁的发言很不满。
闲岁连忙解释自己并非这个意思,顾繁周仍是不太乐意搭理他,但也没有离开,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谁也不乐意先走。
上次见还是几个月前的杀青宴,闲岁与顾繁周闹得不大愉快,此时此刻闲岁还是显得小心翼翼:“顾哥,你的手还好吗?”
“没变化。”顾繁周顿时话锋一转,“你住哪里?”
闲岁特地先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卡:“509……顾哥要上来坐一坐吗?”
……
顾繁周跟在闲岁身后进了门。因为事出突然,酒店房间有限,闲岁住的是普通的大床房。
他在床边坐下来,顾繁周则在他对面的桌前落座。
闲岁的助理提前将杂物收拾进来,他的包就放在桌上,挂着还在剧组时收到的粉丝手制玩偶,拉链没有拉好,烟盒从里面露出来一个角。
顾繁周抬手抽了出来:“还抽吗?”
闲岁摇了摇头:“我在吃你送给我的戒烟糖。”
他凑到顾繁周身边,从包里翻出那盒戒烟糖,当着顾繁周的面吃下去一粒。
顾繁周别过视线,故作冷漠:“你不需要证明给我看。”
闲岁拿着糖盒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空气顿时陷入长久的静默,直到房间门被敲响,谢棠清特地过来,表示有话必须要和闲岁说清楚。
顾繁周留在房间,为了不让第三者介入,谢棠清拉着闲岁进了卫生间。“闲岁,实话实说,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精神不太好而已,休息就没事了。”闲岁踌躇片刻,老老实实开口。
谢棠清问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杀青宴那天,你见过我哥吗?”
“我见过谢总,他让我喝酒。”
“你喝了?”谢棠清嘴唇翕动几下,还是说出口,“我哥见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善类,我听说他们乱用药,可能下在酒里……就是圈里经常见的那种。”
闲岁的动作猛然一顿,他不是没听说过娱乐圈里有人滥用药物,但万万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是什么药,碰一点上瘾了,可能一辈子就完了。
“他们现在用的药没这么快发作,可能后面哪一天才突然被严重影响甚至上瘾,就不容易被发现是谁下手……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谢棠清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闲岁还怔在原地,良久才伸手触碰镜子里自己的脸。
助理一直说他憔悴了不少,原来都有迹可循。
闲岁看着镜里的自己,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想过几口酒就有可能毁掉他的人生。
大抵是觉察到闲岁许久没出门,浴室的门也没有上锁,顾繁周走了进去。
闲岁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他的眼圈哭得发红,眼角的泪痣被泪水沾湿,近乎破碎的美。
顾繁周从来没见过哪一张脸可以哭得这么漂亮,他几乎想将闲岁面上的泪水舔舐干净,企图品尝这一颗诱人的果实。
在他眼里,闲岁天生就适合这样,既漂亮又可怜。
几个月的时间,他想要将闲岁的名字抛诸脑后,一个总是惹他不高兴的小白痴。
就在见到这张脸之后,他瞬间意识到,所谓的坚持不过是自欺欺人,积累的不甘就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达到顶峰。
闲岁还是顾繁周最想得到手的猎物,并且比以往任何一刻欲望都要强烈。
这样的小可怜,不养在身边怎么行。
顾繁周靠近闲岁几步。
“发生什么了,闲岁?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