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顾繁周看着背对着他穿衣服的闲岁,没忍住紧锁眉头,“难道是我逼你的吗?签字我拿枪指着你签的?”
闲岁没有回答。他特地从衣柜里翻出长袖长裤,穿上恰好遮盖住身体的痕迹,随后坐在房间毛毯上。然而因为伤势,闲岁稍微用力坐一坐都发疼,于是索性侧躺在毛毯上,蜷缩得像一只防御外界的小动物。
顾繁周衣服都顾不上穿,直接绕到闲岁的身前,抓住他的肩膀:“说话,听见没有?”
“……疼。”闲岁没忍住又蜷了蜷身体,企图躲开顾繁周的视线。他格外怕疼,小时候连打针都要被吓得哇哇大哭,此时此刻更是觉得浑身难受。
顾繁周这才松开手,他正要查看闲岁的伤处,对方却半点没有要让他接近的意思。“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听话。”
闲岁没有气力回他的话,顾繁周忍着一阵火气:“你身上还没擦干净。”
“我会自己洗。”闲岁勉强掀起眼皮看了顾繁周一眼,很快又重新垂下视线。顾繁周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好一会,最后索性自顾自地穿上衣服,冷冰冰地打开房间门:“你干脆就一辈子黏在毛毯上算了,不要以为我会关心你。”
门重新关上,闲岁闭上眼睛,就在毛毯上睡了过去。
中午他是被顾繁周拍脸强行叫醒的,闲岁被扯着从地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盖了一层薄被。他再次疼得轻呼出声,顾繁周的动作顿了一下:“还疼?”
闲岁很轻地点了点头,动作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顾繁周一只手将闲岁抱起来,让对方坐在自己大腿上,后脑勺靠在胸前:“这样?”
腿上怎么也比毛毯厚实,闲岁感觉没这么糟糕,照实回答:“还好。”
矮桌上放着一碗粥,顾繁周盛起一勺,吹了几下才喂到闲岁嘴边。闲岁只觉得没胃口,更不想搭理身后的罪魁祸首,嘴唇始终紧紧闭着。
“想绝食?”顾繁周用力掐着闲岁的脸,硬是把第一口粥给喂了进去。闲岁嘴巴里硬是被塞进勺子,他没忍住皱起眉头:“疼……”
“瓷勺子没棱没角也疼,娇气。”顾繁周正要喂第二口,闲岁比起刚才更不想张嘴,他一怒之下用力一掐脸颊,惹得怀里的人痛呼出声,他才瞬间收手:“非要饿死自己才高兴?”
“我不饿。”
“你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还说不饿?”
闲岁没有再回话,顾繁周重新将勺子丢回碗里:“随你,我不是求着你吃。”
那碗冒着热气的粥还放在桌上,顾繁周松开手,任由闲岁倒回在毛毯上,连薄被也没有重新盖好,自己再次夺门而出。
……
闲岁这一整天都昏昏沉沉,躺在毛毯上总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偶尔清醒的时候,能觉察到自己眼前有人影在动,将散在旁边的薄被再次盖到自己身上,甚至会用手背探知自己额头的温度。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闲岁发现自己趴在床上,下半身被凉意包裹,摸了摸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裤子。
很快他觉察到,有人正在自己身后,将类似棉签之类的细小物件放了进去。然而闲岁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是什么,下意识就往前爬去:“不要,求你了……”
“别动。”顾繁周不得不停下动作来摁住他,“只是药。”
闲岁这才老老实实停下动作,回过头来对上顾繁周的视线:“我生病了吗?”
“你只是受伤,所以累了。”顾繁周难得语气轻了不少,他抬手遮住闲岁那双湿润的眼睛,“很怕我吗?”
闲岁趴回枕头上,没再看顾繁周,也没有再说话。
顾繁周手里的棉签继续动作,闲岁偶尔被刺激得闷哼几声。“忍着别出声,不然我要堵上你的嘴了。”
闲岁这才勉强收声,实在忍耐不住,他就一口咬在枕头上,不一会枕头套就变得湿漉漉起来。直到顾繁周停下动作,闲岁才终于松了口气。
顾繁周端起矮桌上的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像中午一样,吹凉了才送到闲岁嘴边。
闲岁这次终于勉强张开嘴,将食物吃进口中。顾繁周看上去眉头舒展了不少,沉默地将粥一口一口喂进闲岁嘴里,直到桌上的碗见底,他替闲岁擦干净嘴角。“知道饿了?”
“还有吗?”闲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巴巴地望着桌面上的空碗。顾繁周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等着。”
顾繁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热腾腾的粥。闲岁接受对方的投喂,半途忽然出声问:“佣人不在吗?”
“不在。”顾繁周下意识回答。闲岁没忍住继续道:“你还能熬粥吗?”
“食材我让人切好了送过来,下锅调味用不上左手。”
闲岁视线落在顾繁周的左手掌,心里没来由地酸。
第二碗粥也被吃空,顾繁周从浴室里取出一条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替闲岁擦拭身体。“我可不想跟一个脏东西睡觉。”
毛巾还是温热的,闲岁任由顾繁周摆弄,最后人被放进被窝里。
“我定时给你上药,到点要吃饭,”顾繁周的语气与方才判若两人,变得毫无温度,“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否则,你知道我有你的把柄。”
“什么?”闲岁立马警惕起来,顾繁周倒是很不当回事地笑了一下:“不要紧张,我不会现在亮底牌,总而言之,你最好听话一点。”
闲岁紧紧抿着嘴唇,他忽然想起原作里的炮灰闲岁,就是被顾繁周爆出黑料才身败名裂。对方口中的所谓把柄可能与此有关——毕竟原著对于黑料内容怎么来、是什么都没有仔细交代。
他忽然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心软接受对方的行为。
……
闲岁醒来的时候,另一边床已经空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当做顾繁周是回公司工作,全然没想起来今日是周末。
前阵子花匠又带来了几盆花,适合现在初秋的季节养,刚刚闲岁看手机消息,说是早上来照料过了。
闲岁一下床就披上外套前往前院,刚踏进前院就见到顾繁周在他的花盆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一盆一盆检查自己的花,确认所有品种都状况正常,才停在顾繁周身边。
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似乎想剪玫瑰花枝,但因为风太大,玫瑰花被吹得不断摇曳,他一只手怎么都剪不到位置上。
闲岁伸手替他捧住玫瑰花朵,这才稳住了花枝,顾繁周轻而易举就剪了下来。
几乎每日,闲岁都会来前院看花草,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养红玫瑰:“你带来的吗?”
“不准我养花?”顾繁周将多余的花枝都修剪完毕,放下剪刀,侧过脸望向闲岁。
“我没有这个意思。”闲岁又伸手碰了碰这盆红玫瑰,花开得正灿烂。
顾繁周继续理自己眼前的玫瑰,不知道是不是闲岁的错觉,对方的视线似乎悄无声息地落了好几次在他身上。
“伤怎么样?”
“好很多了。”闲岁据实回答,没想到顾繁周下一秒就把他推倒在草地上,伸手就要拉他的链子:“不要在这里……”
“紧张什么,花匠和佣人都被我遣回去了,这里没有其他人。”顾繁周显然没有要停下动作的意思,闲岁没忍住闭上眼睛,就像不睁开眼就不需要面对目前的场面一般,勉强掩盖住自己的羞耻心。
顾繁周替闲岁上过药,又掀开对方的衣摆,在腰窝上落下一个吻。
前天留下的痕迹褪去不少,他在腰侧落下一个齿痕。
“差不多到时间,”顾繁周替闲岁整理好衣物,“收拾一下,我送你去试镜。”
闲岁方才的羞耻感与不自在终于被缓缓冲淡,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回到主卧镜子前,确认自己外表没什么问题就离开别墅,顾繁周已经将车停在山脚下等他。
尽管顾繁周告诉他试镜不过是走过场,闲岁还是做足了准备,临场发挥的时候也基本没有失误。
离开现场的时候,闲岁无意中在电梯口碰上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程涟。“闲老师,顾老师。”
“其实不用叫我老师……”本以为《桃花不见》之后不再见面,但要是每次碰上都这么称呼,闲岁总觉得不自在,他经验尚浅,担不上这句老师。
“没关系的,闲老师。”程涟很自然地笑了一下,闲岁与他简单攀谈,才知道对方来试镜《再见远洲河》的男二号。
闲岁出演了男一号,男二的位置自然就空了,需要重新在人选中决定。
两个人客套几句,程涟很快就乘坐电梯离开。顾繁周像是憋了很久似的:“你和他很熟?”
“同剧组碰过几次面而已,这个圈子见过就能打招呼了。”闲岁已经拍完一部电影,对娱乐圈自然有了新认识。
他忽然回想起,自己为了与顾繁周和好,送花到酒店房间门前,见到穿着浴袍的顾繁周,以及同样刚刚洗好澡的程涟:“应该是你跟他很熟。”
顾繁周似乎是听到了极度不可思议的发言,猛然对上闲岁的视线。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