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老婆?你有在听吗?”
权顺荣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拉回了你分神的思绪。
“嗯?嗯,我听着的。”
你看着屏幕里神色疲惫的那张脸:“你要抽空休息,你的脸色看着不好,一直忙的话容易生病。”
权顺荣乖乖点头:“我知道,我有抓紧休息的。现在一切都卡着没有头绪,估计过两天我也不用住在警局了。”
他看起来有些颓丧,你的嗓子像卡着块骨头。
“老婆,没事的话就和妈早点回来,我还得陪你去医院呢!”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你们的对话。
“谁啊?”
李女士一边走近房门一边问道。
“你好,我们是临抚区派出所的警察,有点事情需要您配合,麻烦开一下门。”
李女士回头检查了一下你们俩的穿着,然后应声打开了酒店房门。
你悄无声息地抚平手边褶皱的床单。
“哥哥,好像是警察来了,我先挂了?”
权顺荣隔着屏幕张望一下:“好,结束以后第一时间给我视频。”
在李女士的首肯下,两名警察走进了你们住的客房。
“林警官?”
林舒文冲你礼貌点头,带着身边另一名男警坐在了最靠窗户的长沙发上。
这场问话主要由那位陌生的男警进行,林舒文只在一旁默默观察。
但他的眼神犀利尖锐,像是不会错过任何可疑点。
“女士您好,我们今天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七竹村的事。”
“您的父母是七竹村人吗?”
你点头,又摇头:“只有父亲是七竹村的人,母亲是隔壁大望村的。”
“村里的房子您似乎一直没去住过?”
“小时候,我都和父母生活在市区的房子,基本不怎么去老家,去的话也是父母带着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后来父母去世了,我一个人就没有来回跑的想法。
而现在我已经结婚了,丈夫家是长河市的,所以就连江宁市我也是基本不回来了。我今天还跟村长裘爷爷提了不要老宅的事。”
男警官点点头:“据我们了解,十九年前的夏天,您的父母曾带您回过一次七竹村。那似乎是您出生后第一次回七竹村,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
你面露难色地摇头:“抱歉警察同志,我之前受过一次伤,关于以前的记忆都忘记了,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男警官愣在原地,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林舒文。
林舒文眼底也闪过一丝疑问:“失忆?方便和我们说说吗?”
“就是十年前,我受过伤。醒来以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更别提以前的生活,完全没有记忆。那次也是我婆婆救了我,我才能活下来。”
李女士拍了拍你的手背,对着警察表示了对你回答的肯定。
林舒文皱眉:“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你抿了抿嘴唇:“没有。就连江宁市的家,我父母的信息资料包括老家地址,我都是查了以后才摸索去的,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事情到这里陷入了瓶颈,林舒文他们只能草草结束今天的问话。
只是不忘拜托你,如果有想到任何关于七竹村的记忆,或者关于一个女孩的记忆,都可以联系他们。
“等模拟画像出来以后,我再联络发给你,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你答应了林舒文他们。
送至门边,林舒文突然转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你:“那你还记得其安吗?赵其安?”
你茫然回视:“什么?”
他像是在替谁难过:“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吗?”
你沉默着在口舌尖翻转这三个字,带着歉意地摇摇头:“对不起。我能问一下是谁吗?”
林舒文敛眉叹息:“你们是好朋友,其安的妈妈和你的母亲都是铁路中学的老师。当年,她对你充满了好奇。后来和你做了朋友,我只要一去老师家做客,一定能听见她念叨你的事……”
“她还好吗?”
林舒文欲言又止,他悲伤的神情让你自觉似乎说错了话。
看出你的愧疚,林舒文草草抹了把脸:“抱歉,你说你失忆了,我不该强人所难。其安十二年前那个暑假就去世了,在葬礼上我也看见你晕过去的身影。
后来听人说是家人和好友的去世对你打击过大,你还生了病……忘了也好,至少不那么痛苦……”
“那天在老师家楼下看见你出来,我还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你误打误撞和小权结了婚,要不是今天这事,我还认不出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那真的是很巧啊。”
最后寒暄几句,你关上房门。
匆匆和李女士说了一声,就直直进了厕所。
你无声地来回念着“赵其安”三个字,镜中的倒影眉眼肃穆。
不安的阴影像乌云笼罩在你的头顶。
——
回到长河,李女士说今天恰巧是折扣日,要出去扫荡。
你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就陪同她一起去了商场。
李女士像位打了胜仗的将军走在前面,你拎着东西走神地跟在后面。
不小心跟谁肩头擦撞,你连退几步才站稳身影,对面那位年轻女人手上的衣服袋子已经散落一地。
李女士吓了一跳,回头上下确认你没什么事后才放下心。
你把东西暂时交给李女士,蹲在地上帮面前这对母女收拾满地狼藉。
把纸袋的提手放在对方掌心时,你温声道歉:“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女人有些没好气地甩了甩袋子,只是来往群众的视线让她压抑着,翻着白眼回了句:“没事没事,算我倒霉。”
李女士眼中闪过不快,你安慰地对她眨了眨眼,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打算离开。
“诶!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孟家那个……季茹云和孟庭生的闺女……叫什么来着??”
年轻女人身旁的母亲却突然凑上来,细细打量你的五官,嘴里犹豫问着。
“您认识我的父母?”
她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我不可能认错!当了几十年老师,我的眼睛可毒着嘞!当然认识啊,我跟你爸妈都是同事,你初中那会儿不还和我闺女读的同校!”
她拽了拽年轻女人的袖子,后者一脸不耐烦地扭头,似乎想起什么,脾气更差了。
“这是多久没见啊?!自从你父母离开以后,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没怎么见过你了!你过得还好吗?听说你因为身体,当时考上了大学都没能去呀?”
“谢谢关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哦哦哦,那你在哪儿就职呀?我看你来长河市了,你结婚了吗?我跟你说啊,这学历不高的姑娘要是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啊,那可是人生的第二个重要转折点……”
这满满的说教味和她背后年轻女人不住的打量,谁都能看出来她们的意思。
李女士挤了进来,扬起手里的袋子差点怼人脸上。
“乖乖,妈妈的时间有限,要是咱没啥想聊的就先告辞吧!”
对方被挤得向后踉跄两下,李女士端起来的姿态偶尔还是很能唬人的。
你带着笑意向对方点头,随即就要带李女士离开。
那位中年女士又换了副嘴脸,拉着你硬是和她闺女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才松手放你们走。
——
晚饭过后没多久,下班回家的权顺荣就腻腻歪歪地钻到你的身边。
“滋——”
你好笑地推开他的头,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是下午加的那个年轻女人。
[你结婚了?你老公是干嘛的呀?]
大概是看见你朋友圈置顶的婚纱照,她一开口就直接发问。
[有什么事吗?]
见你不回答,她又换了内容。
[我看你朋友圈,你现在是开花店的是吧?我这有个单子你们接不接?]
[麻烦问一下是什么类型的单子呢?婚庆还是其他用花?]
[是我的工作单位,4天后有一场活动,是关于慰问老人的晚会,需要布置现场。你看你们能不能胜任?也会有一些领导来,所以我们要求会严格一些,当然,价钱也不会让你失望。]
评估过后,你答应明早面谈商议。
毕竟,谁会拒绝多赚一些钱呢?
——
年轻女人叫薛萊,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面对正事还算比较严谨。
商量无误,你收到对方的定金后就带着店里员工紧急加班采购筹备。
这笔单子利润可观,大家加班也有劲。
就连暑假兼职的王东也跟着其他人学成了熟练工,嚷嚷着要多攒点钱等开学用。
你在网上通过口述得到了梦境里银竹那张脸的画像,然后照常请那家侦探社根据画像帮你调查关于银竹的一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
活动当天,薛萊铆足了劲打算对你们布置的现场挑刺。
却也只是来回溜达了一圈,然后闷闷地闭上了嘴。
“尾款等活动结束后就会打给你。”
说完,薛萊扭着高跟鞋就要催你们离开。
一名护工突然惊恐地跑来:“不见了!不见了!史老先生不见了!”
“老刘!老刘也不见了!”
另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也颤巍巍地喊着。
“老板,你看见王东吗?我们都要走了,他人怎么不见了?”
春丽被这些动静惊呆了,又转头查看自己人,这才惊觉原本一直跟在身边的王东不见了。
而你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你抱着装满器具的纸箱望着道路尽头的养老院后门——
本该停靠在后门外侧的花店里的大货车,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