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胖子哪里肯服气，立刻插着腰反驳。“老爷子你少跟这儿吓唬人，胖爷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我告诉你，我们几个上天抓过月，下海捉过鳖，玉皇大帝的尿壶我们都拿着晃荡过，区区一个九龙抬尸棺能有多厉害？我们可不是吓大的！还有这位，”他说着拍了拍一脸尴尬的吴邪的肩膀。“可是长沙狗王的嫡亲孙子！想当年山东瓜子庙——”

“不好意思啊老爷子，您可别听他胡说。”吴邪看眼色，赶紧打圆场。

陈皮阿四高深莫测地望了望他：“你不用急着否认，我知道你是吴老狗的孙子。你老爸的满月酒我还去过，算起来你也可以叫我一声阿公。”

吴邪一怔，迅速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陪笑道：“四阿公！”

陈皮阿四皮笑肉不笑地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尖锐的汽车喇叭声。

“我的车来了，要上山的就来吧。”陈皮阿四率先站起身来，负着手迎向穿破夜色驶来的那辆卡车。

一直跟着他的两个人立刻跟上去，走在后面的那个还嬉皮笑脸朝我招招手，喊了句：“小嫂子！”

——这熟悉的称呼？！我睁大眼睛，仔细一看，那个戴着兜帽回头的还真是叶成。

“我看这老家伙早有准备，只怕是他卖了光头。”潘子给我们使了个眼色，小声说。“现在接应的人也联系不上，装备也没了，非逼得我们跟着他走，这一招可真狠。无论如何，三爷交待的事我一定要做下去，至于你们去不去，自己考虑清楚。”说完，他站起来，追过去了。

我在原地有点懵，下意识去看张起灵的表情。他也正好在看我，眼睛像过去那样黑黝黝的没什么感情，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似的。

这个对视很短暂，下一秒，张起灵就转过身去。

我立刻加快脚步跟着他，朝着那边停放的车小跑过去。

【张起灵好感度+2】

卡车毕竟不同于一般长途车，我们坐在后斗挤在一起，看着开车来的那人过来搬动货物把我们挡在内侧，又盖上篷布……然而当车开起来的时候，凌晨的风吹过来，还是冷到窒息。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来自系统的，熟悉的提示音：【系统友情提示，主线任务4－1已完成，容貌值+2，任务奖励随机抽取中……】

【奖励抽取完成，恭喜玩家获得道具“事无巨细全记录日记本”。此道具与主线任务0“寻找失落的记忆”相关，请妥善保存并在合适的时机使用。】

——日记本？听上去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不过奖励我这个，是希望我好好写日记吗？我想着，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把外套的帽子扣上，情不自禁在夜风里瑟瑟发抖。吴邪和张起灵一左一右坐在我旁边，我能清楚感觉到，吴邪也在发抖。

“胖子，咱们再挤挤，”吴邪小声说。“你体积大，肯定能多挡挡风……小渔一个女孩子，别给冻坏了。”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还在发抖，我都能听见他上牙碰下牙的轻响。

“靠，还真别说，哪怕胖爷这一身肥膘，都得冻得翻白眼。”胖子嘟嘟囔囔说着，又往这边蹭了蹭。

张起灵没吭声，只无声地动了动，我意会过来，也配合着又挪了挪，悄悄都贴在他身上，从他身上汲取少的可怜的热源。

“谢谢啊。”我感念他们的细心，低声说。

【吴邪好感度+2】

【胖子好感度+2】

【张起灵好感度+1】

周围静悄悄的，我注意到那边的潘子已经背靠着货物闭上眼睛……也许已经睡着了吧。

叶成和另一个中年男人一起，就坐在旁边，早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夜深人静，环境又冷，我缩成一团坐着，渐渐困意也涌上来。

寒冷环境里睡觉其实很难受，人会情不自禁地辗转反侧难以熟睡，而且会在潜意识里寻找热源……反正我是这样。我拼命地缩着脖子想让自己更暖和一点，这种方式也许起了作用，不知过去多久以后，我就彻底沉入到梦乡里。

我又开始做奇怪的梦了。

张起灵……对，就是张起灵，黑发黑眼的张起灵，他穿着一套深红色厚实的藏族风格的长袍站在我面前，右手里提着那把黑色的刀。他抬眼看着我，毫不犹豫地用刀划开了左手的手背。

鲜血从白皙的皮肤上那道长长的破口喷涌而出，滴滴答答顺着他的五指滴落。但他半点也没有疼痛的神色，只是朝着我伸出手来。

那些嫣红，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帮他止血，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看到，我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沾取了一些热乎乎的鲜血，慢慢把那几滴粘稠攥在掌心。

……

我几乎是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用了几秒钟我才回想起来我如今的处境，接着我就发觉我的姿势和入睡前有些不太一样——要说我之前是贴着张起灵坐，那么我现在就是完全靠在他身上，并且他还难得配合地搂住我，把我的头压在他怀里。

……这场景真是何等的诡异和让人不敢置信，但我不能不承认，张起灵身上暖和极了，夸张的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散发热气，一阵阵地热烘烘地往我身上散。

天好像已经亮了，但我没敢动作，只悄悄地望着张起灵。他看上去像是还没睡醒，闭着眼睛微微低着头，很安静的模样。

……我真不想惊醒他，我还是忍忍先别动吧。

但我就在这时听见了细微的说话声。

“干啥呢你小吴，人家小情侣相拥而眠柔情蜜意有啥好看的。”胖子的声音。

吴邪：“……你特么小声点，吓死我了！”

考虑到张起灵，我没探出头去看他们，只在心里嘀咕：是你们两个小声点！吓死我了！

胖子一点也没小声，虽然发的是气音，但成功地完全掩盖了“呼呼”的风声：“我告诉你，你打扰人恋爱是要被驴踢的。”

吴邪：“……谁打扰他们了！”

胖子根本不听他说话：“嘘——”

他这声嘘特别浮夸，而且嘹亮，我甚至错觉听到了体育老师的哨子声。

下一秒我就心惊地看见张起灵无声地睁开了眼睛。他大约还没睡醒，黑眼睛里都透着一股茫然。他迷惑地低头看了看我，发现我几乎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以后就有点愣住。

【张起灵好感度+1】

我不知怎么有点紧张，赶紧别过脸去瞪旁边的两个始作俑者——对，都是吴邪和胖子害的！都怪他们把张起灵吵醒了！

吴邪正好对上我的视线，冲着我礼貌而不失尴尬地一笑之后，立刻转头去对胖子更小声地说了句“靠，都怨你”。

胖子不甘示弱地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他的。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你撞我我撞你的游戏。

……真够幼稚的啊，我都没眼看了！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怨气，吴邪正色地望着我：“小渔，别管胖子……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睡觉吗？我抽了抽嘴角，本能地侧脸偷偷看张起灵的反应。

他又闭上眼了——我都没留神是什么时候的事，总之他现在看上去是重新沉入了梦乡，虽然他搂着我的手并没有放松，也没有要把我推出去的意思。

……他竟然还真的继续了！我瞪着眼睛，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无语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有点暖洋洋的，至少没有半夜那么冷了。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从张起灵怀里挣脱出去——也许是因为怕第二次吵醒他吧。

要继续睡我是办不到的，于是我迟疑着，转眼看吴邪和胖子。

胖子正在和吴邪说话，指了指这边比了个大拇指：“看见没？小哥乃真男人也！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得手！”

……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他们究竟是对我和张起灵的关系有怎样的误会，其实我觉得我俩比较像兄妹……不对，也许是爷孙，从年龄上来说的话。

我正寻思间，对面叶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揉揉眼睛看清我之后，立刻兴高采烈道：“小嫂子？早上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回应他。

于是我干笑着点点头：“早上好……”

“哎呀，这么睡了一晚上，腰酸背痛啊……”叶成掰着自己的肩膀龇牙咧嘴，又瞅了瞅我，羡慕不已。“还是小哥体贴啊，小嫂子睡小哥怀里，舒服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十分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结果我还没开口呢，胖子已经受不了了，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嘛，怎么，你羡慕啊？羡慕也是白瞎，咱小哥眼里只有人妹子，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呃，张起灵喜不喜欢男人，这还真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我心里忍不住想。

“那是那是，”叶成就好像听不出来讽刺一样，笑嘻嘻说。“小哥主动要求带着小嫂子，不然就不来，可见是把小嫂子看得特别重要了。”

我默默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张起灵明明是惦记着没人给他做饭吃才带我来做厨娘！

“啊，对了，咱们还没认识一下呢！”叶成一拍脑门儿，笑呵呵地伸出手。“我叫叶成！还有这位——”他示意了一下靠在一边睡得正香的眼镜男。“叫他华和尚就行。”

胖子和吴邪对视了一眼，分别和他握了个手，报了名字。

胖子机灵地问：“你们，是内老爷子的伙计？”

“是啊。”叶成大大方方点头。“不过我年轻，跟着老爷子还没几年呢，开车的郭哥和华和尚是老前辈了。”

——这倒是挺明显，至少华和尚看上去比他老。我暗自点点头。

“哦，我就说嘛。”胖子咂咂嘴，面带好奇。“那你们，还和小哥挺熟的？”

“是啊，道上鼎鼎大名的哑巴张嘛，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了。”叶成就笑。“不过根据我观察，小嫂子还是唯一一个一直被张哥带在身边的女性呢。”

“那是。”胖子一脸得意，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我们小渔妹子可不是一般女人，小哥都被管的服服帖帖的。”

……这个牛逼绝对吹大啦！我在心里大叫。

叶成看了看我，点头赞同：“我懂，我非常懂。”

……你懂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