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我还真得感谢小渔的身板好。我们解放了马，戴上手套穿上雪地鞋，三四个人一组拉着耙犁徒步前进。狂风暴雪，哪怕戴着毛毡帽子都能听到风穿过身边的呜咽。

这徒步的感觉真的是天昏地暗，天色不好导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着前面的人的脚后跟，一个跟着一个。就这么走了很久很久，我都没心情去想这深达膝盖以上的雪有多难走了，一门心思盼望着赶紧到。

然而，一直走到天都黑透了，也没有到达顺子说的那个哨岗。

到最后顺子一拍脑袋：“完了，我知道了，这附近雪崩过，哨岗肯定是被雪给埋了，所以才这么久都找不到！”

潘子脾气直，已经在一边开始骂了。

胖子直喘粗气，大声地问：“那现在怎么办？马也没了，难不成大家都要死在这？”

顺子指了指前面：“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我记得附近应该有一个温泉。如果能够找到温泉，就可以在那里躲避风雪熬过这几天。温泉那片区域海拔比这里高，应该没被雪埋住。”

“那万一被埋了呢？”吴邪吸了口气，艰难地问。

“如果温泉也被雪埋了，那咱们就只有靠求生意志一步一步走回去了。”顺子也叹了口气。

“你到底确定不确定啊？”胖子非常明显地怀疑起来。

“绝对不会错的，”顺子拍了拍胸脯，非常自信。“这次如果再找不到，你们尽管扣我工钱。”

“这次如果再找不到，我们估计都驾鹤西去了，去哪里扣你工钱啊……”吴邪苦着脸嘀咕。

我在一边使劲拍打着有些酸痛的腿，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啊小渔！你在我心里可是女武神级别的存在！你的身体肯定能熬过去的，对吧！

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我们只能跟着顺子继续走。为了防止走丢，还拉起了绳子每个人都绑上，尽量挨近了行动。

我就绑在张起灵前面。他有意照顾我，示意我把耙犁都留给他拉着，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帮他分担一根拉绳。

【张起灵好感度+2】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我感觉维持一个拉绳子的姿势久了，手指也开始酸。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吴邪和胖子停下来了，他们做了一个蹲下的姿势，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我鼓了鼓劲快走几步跟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走近一看，一个人躺在雪里，看上去已经昏迷了。

周围的光线不好，不过凭借小渔这双视力绝佳的眼睛，我辨认了一下这人的衣服——竟然是我们的向导顺子。

胖子已经很无奈了，他把手一摊：“这他娘的什么向导啊？认错了路就算了，我们队伍里妹子都没事儿，他自己先晕了……他晕了就晕了，我们怎么办？”

我的心情和胖子一样的郁闷，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说到底也是我们倒霉，竟然遇上风雪，路难走又脱离计划，顺子会体力透支也是正常的……等等，这么说起来，小渔她到底是什么体格？女武神？神奇女侠？

潘子提议大家绑着绳子分头去找温泉，其他人完全同意，所以大家调整了绳子的长度，四散开开始行动。

虽然小渔可能是个神奇女侠，但是纵然是神奇女侠在这种时候大概也不好用，在寒冷的雪地里走的时间久了，四肢不仅是酸痛，还开始麻木。雪堆得太厚，每一次迈步都需要很大量的体力，所以我也走得有点不稳。

走不几步，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就开始向下跌去。我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只能凭着身体本能勉强扣住一块凸起的石头。但是天寒地冻，石头也滑地出奇，完全抓不住，只能被动地继续朝下跌落。

腰上绑着的绳子开始飞速拉紧，这种上拉力和重力开始抗衡。我还没来得及庆幸顺子的先见之明，重力就宣告成功了——维持着绳子拉直的状态，我继续朝下坠落。

头顶传来很熟悉的北方口音的骂声，听着像是胖子。紧接着，是大片大片的骂声，估计是大家都在骂。

我脑子里是空白的，基本已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坠落大约是到了底端，我这边开始扑腾扑腾地顺着雪坡往下滚。

很快，一股拉力就拉住了我。对方应该是紧紧抓住我的兜帽，冲锋衣竖起的领口因为这股力紧紧勒住我的脸和下巴，让我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我只好尝试着使劲巴住雪坡表面，顺着这股拉力往前挣扎着爬了两下，然后被人扶住肩膀拉起来。那人的动作有力且坚决，扶我起来之后就开始轻柔地帮我拍着头上的、身上的雪块。

我大概能猜出来这人是谁，试探着开口：“小哥……？”

对方“嗯”了一声。

我心里忽然有些感慨。这么一路走来，山东，海南，秦岭，再到长白山，我这么迟钝的人渐渐都能发现张起灵一直在有意照顾我了。可是，这是为什么？

我以前没看过盗墓笔记，但是根据阿念的描述和我一直以来的观察，张起灵不是一个普通的、满脑子情爱的男人，他简直像是个无情无欲的神明。这样一个神明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要着重照顾我这个普通的、甚至有点傻乎乎的女孩？

……我想不通。我觉得我和他之间不应该是存在那些旖旎的东西的，但是张起灵最近的一些举动又让我觉得我应该想多一些。

我想起来那个莫名其妙的成就，难道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秘密”？张起灵把我看成是他的同伴？

我没能思考出结果，而叶成那边又有了新发现，他大叫着让大家抄家伙，怀疑有危险的生物出现了。

张起灵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是我知道他还站在我面前。他就这么沉默着，用手指轻轻擦去挂在我睫毛上的雪花，然后低声说：“我去看看。”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我等你。”

【张起灵好感度+3】

看着张起灵越走越远的背影，我心里暗悔自己是不是过于主动……不是，小哥这种忙着事业的神明，我这种凡人怎么能用凡俗的感情打扰他呢！我把自己谴责了一遍。

潘子和张起灵结伴滑下雪坡，对着叶成发现的那一团黑色研究了一下，很快对着上边招招手。

胖子和吴邪便招呼我一起下去。我学着他们的动作解开绳子，沿着雪坡平滑的地方向下滑去。

滑到坡底站起身来拍拍辟谷上的雪花，我这才注意到，张起灵似乎正在看着我这边。看我平稳落地走过去，他才平静地移开眼。

其他人也已经渐次下坡聚集过去。我跟着凑近去看，是一条黑色石雕的盘龙，但不用于常见到的龙——这条龙的身体上刻了很多只脚，乍一看有点像蜈蚣。

华和尚看上去很懂地解释：“这是百足龙，东夏国早期的雕刻里都是这样子的。中国早些时候，龙的形态迥异，有的龙还有猪鼻子呢。”

……猪鼻子的龙？我想象了一下，出于对文明的尊重，忍着没笑出声来。

其他人帮忙一起把龙周边的雪都清理掉，展现出这块石刻的完整面貌。说是石头不太确切，其实应该是一块巨大的石板，约莫五米高三米宽。

陈皮阿四很感兴趣，不过他看上去体力不济，咳嗽着说：“这是墓道里的封石。”

华和尚点点头，伸手进龙嘴巴里一扯，就扯出来一条长长的粗铁链。

陈皮阿四继续解释：“看，这是封墓时候拉动封石的马链，说明这一面是朝里的一面。”

华和尚就继续拉动铁链，只是他拉了几下，石头纹丝没动。

陈皮阿四摇了摇头示意他停手，仰头看着石板上面，有点困惑的模样，和华和尚交流了几句，很快得出结论：在附近先找地方避风雪，等风雪停了再研究。

华和尚去了雪坡顶端把顺子用耙犁拖过来，察看了他的情况，人已经没意识了，浑身冰凉，据吴邪说，这叫“低体温症”。

为了救醒他，大家把其中一个耙犁上的行李卸掉，打算拆了生火。

正在忙活的时候，不知道哪里飘来一股硫磺的味道——这味道我太熟悉了，我上大学期间没少和朋友去温泉景区玩。

所有人马上停了手，陈皮阿四就要安排叶成去找温泉，被张起灵抬手给制止了。他附身凑在那块百足龙雕刻边，若有所思道：“龙头后面……是空的。”

“长白山是潜在的活火山，也许就在这封石背后压着一股温泉。”吴邪眼睛一亮，提出猜测。

“在这封石下面？”胖子点点头，捋起袖子。“行，哥几个来一块把这石头搬走看看！”

其他几个男性除了陈皮阿四都围过去了，用肩膀尝试把石头扛起来。不过他们努力了好一会，一点成功的迹象也没有。

胖子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吐槽：“我就说吧老爷子，咱们这装备不行，这会儿来点炸*药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不懂就不要乱说，我们老爷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炸药是能乱用的吗？万一把上面的雪震下来，就把我们都埋在下面了。”陈皮阿四还没做声，华和尚已经不干了，站起来对着胖子就是一顿数落。

吴邪对着百足龙雕刻研究了一会，突然说：“我试试……也许不需要炸药。”他拿出一把锤子，对准雕刻边缘的一块石头一敲。

“咔啦咔啦”一阵石头崩裂声，表面的石层裂开，百足龙也开始向下滑动。很快，露出了一条石缝，有人的脑袋那么宽，一阵阵的硫磺气味从中散发出来。

胖子第一个打上手电探头进去看了看，然后试图往里钻。这个缝隙不宽，他尝试了很多次都不成功，最后干脆把外衣脱了才勉强进去。

除了叶成、郎风和潘子留在外面，我们一个一个跟在胖子后面进入缝隙。往里走出几步后就能发现，这个缝隙整体是倾斜向下的，而且非常陡峭，感觉能够通到山的深处。

一路上硫磺的味道很浓郁，而且缝隙里的气温很高，向下爬了一阵我麻木的手脚就开始恢复知觉，额头上甚至微微冒汗。

又爬了一阵，终于到了缝隙的尽头，在这里裂缝陡然收缩，只留下一个更加小的缝隙，如果个头不大的人匍匐着可以进去的那种。

陈皮阿四说自己累了，不愿意再爬，华和尚也留在外面陪他。我们几个脱掉外套轻装上阵，张起灵打头，我跟在他身后，吴邪和胖子在后面，继续往缝隙深处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