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森今天从军官俱乐部离开的很早,今天整个俱乐部都在议论的主题都是“维京之鹰”的失踪。而这些小道消息并不比他知道得更多。
在秋天有些寒意的夜晚,加里森走过一片有些荒芜的草地,劲健的晚风吹动着有些枯黄的草杆打在加里森紧实的军靴上发出一阵阵的刷刷声。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音乐声从远处传来,那是从教官宿舍的方向传来的——在深沉的夜色下小提琴发出的悲愤哀鸣,像一只粗糙的大手,蹂躏着任何一个听众的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悲愤过后是一阵哀婉凄凉,似乎演奏者手里的琴弓拉的不是琴弦而是听众的心。这时就算一个完全不懂音乐的人都能从这几乎疯狂的声音中听到演奏者的绝望悲哀的情绪。
是罗西尔德的琴声——加里森头一次听到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音乐天才的演奏。不知道为什么,加里森心理涌起莫名地悲哀。如果不是战争,扼杀这么一个由非凡天分的音乐家简直是一种对艺术的犯罪!他沉重地垂下了眼帘,随着那令闻者心碎的小提琴声中满怀心事地向学员宿舍方向走去。
“高尼夫和卡西诺呢?”加里森一回到宿舍就发现鬼头鬼脑的小贼和总爱抱怨的保险柜大盗不见了!房间里只留下酋长一个人默默地守在房间门口。
“他们说闷,出去抽根烟!”酋长忠实地复述着那两个家伙的原话。
“抽烟!?”头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当然知道自己这2个部下所谓抽根烟的功夫,可以犯下多少滔天大案!
“嗨!头儿!您今天可回来的真早!”小贼和加里森前后脚回到了房间,看见自己的越轨行为被头儿识破,小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
“我看你们收获不小啊!”加里森看见小贼的衣服前胸鼓起一大块,料定他们不是出去老老实实地抽烟,肯定是狠狠地捞了一票。
高尼夫看见头儿死死盯着他胸前那个鼓起的大包,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脑袋之后,还是掏了出来。
这是一个漂亮的银盒,上面錾刻着细致的花纹,加里森一眼就发现了这个精致的银盒是罗西尔德少校宿舍里摆的那个。
“你们……怎么……”,加里森刚一张口,小贼赶忙讨好地解释道:“头儿,我们听你的话了,没动他的小提琴!不过我们想,既然他有那么贵的小提琴,大概屋子里还会有其它值钱的东西……”
“整个屋子里我看就这东西还值点钱。”卡西诺有些失望地接过高尼夫的话,懒洋洋地把脚跷上了茶几,他显然是对这次行动的收获感到失望。
加里森被高尼夫这种奇怪的逻辑气得笑了出来,小贼则不失时机地溜到酋长的身后,从兜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酋长,表示自己没忘了他。
“你看,酋长!这是给你的!多漂亮!”
高尼夫递过来的是一把华丽的金把小刀,刀把装饰着一个威严的狮头形象。刀鞘上装有华丽的链子,看起来是一把可供随时佩戴的小刀。
酋长接过小刀,眼神中放射出孩子般欣喜的笑容。
“这小刀真不错,我在罗西尔德少校的抽屉里发现的!我想酋长一定喜欢它,就带回来了!”高尼夫看见酋长喜欢这把小刀便忍不住多嘴起来。
“高尼夫,这可不是什么小刀!这是德国军官的荣誉佩剑!”头儿用手支着额头,有些无奈地向部下讲解着被他们认为是“小刀”的东西。
“干什么用的?”卡西诺最近闲的无聊,对头儿给他们上的课多少有些兴趣。
“优秀军人的象征,一般是作为荣誉颁发给有极大战功的军官。和勋章的意思差不多。不过比勋章更有实际意义……”
“头儿,你也有这个吗?”小贼听到头儿对这把小刀的解释后好奇地问道,在高尼夫的概念里如果这小刀代表优秀军人的荣誉,那么头的抽屉里应该有一大堆。
“不……这是德国军队的习惯。”头儿解释着。
“你刚刚说它比勋章重要!?”酋长欣赏着自己的新收藏品,好奇地探究着这把刀本身的意义。
“算是吧!怎么说呢……比方说一个受降仪式,德国军官要向盟军投降,一般的军官要通过缴送个人配枪的方式来表达投降的意图,而有佩剑的军官在仪式上需要缴纳的是佩剑而不是手枪……”
“俘虏不缴枪怎么行!”高尼夫天真的问题,经常让加里森哭笑不得。
“那只是个仪式,笨蛋!”卡西诺白了小贼一眼。
“得!这回白干了!”
罗西尔德躺在一片空无一人的草地上,任凭已经有些寒冷的晚风肆意地从自己身上吹过。刚刚自己像个疯子一样的在那里拉琴,让他的身体到现在都在微微颤抖。那个叫迪特尔的上尉学员似乎在楼下驻足了一会听他拉琴,不过等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手以后,那个迪特尔似乎不见了。有点可惜,否则现在他至少可以还有个人可以拉上去喝个酩酊大醉。现在只要有东西能塞满他的脑子,让他不要再回想起地下室里那几句可怕的话,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去尝试。
又一阵风低低的吹过草地,带来一种由远及近的刷刷声,罗西尔德感觉到有人走过来。这时他决定无论对方是谁,他都要把对方拖到军官俱乐部去灌一晚上酒。当他正要睁开眼睛时,一个熟悉到骨髓的声音伴随着周围草叶子的哗哗声一下子把他从地上砸了起来——
“罗西尔德,你违背了一个国防军人的职责!”
在学员宿舍中,无聊的卡西诺站在高尼夫的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失望的小贼。那精致无比的银盒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基本全都是一些德军的勋章和纪念章。这位少校还真是一位爱慕虚荣的家伙,把自己的勋章看得这么宝贵。
加里森出于一个军人的兴趣,走到他们身边拿过盒子里的各种勋章仔细地看着,突然间一枚不同寻常的铁十字勋章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枚骑士铁十字勋章!能获得它的人一定是德军中的翘楚。
罗西尔德没有获得过骑士铁十字!——加里森这几次跟罗西尔德的接触中十分清楚这位少校的风纪扣上并没有任何的勋章和勋饰。昨天晚上在将军的文件柜里,罗西尔德的档案上也清楚无比地记载着他最高只得过一级铁十字。
出于职业的敏感,加里森仔细地查看了勋章的配盒,果然发现了配盒中保留着关于勋章授予的一纸文书
——里面记载了克劳尔伯格•冯•莫拉维耶上尉在对法国的作战中因成功固守了马斯河据点,而被元首亲自授予骑士十字勋章,并晋升其为德军第19装甲军下辖第2 装甲师233营少校营长的嘉奖令。
“第19集团军”加里森再一次看了看这个熟悉的德军番号,“这勋章的主人大概是古德里安的部下!”职业习惯让加里森在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对勋章的主人进行分析,从而梳理出自己有用的信息。
其他的铁十字勋章有的进攻波兰时获得的,有的进攻比利时获得的。除此之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其他纪念章和勋章——各种级别的战功双剑勋章,银质的山地反游击作战勋章,步兵突击勋章,进驻但泽纪念章,合并奥地利纪念章,进驻苏台德纪念章……
加里森研究着这些五花八门的勋章,这个勋章主人的履历已经跃然而出——这是一个从战前多年就开始在德军服役的老军官了。他几乎参与了德国国防军重建后的所有军事活动,而且战功卓著。从勋章的种类看,这个军官大概在德国陆军的所有兵种中都打过滚。这大概是他那闻名于军界的家族帮了他的忙,否则一个普通的德国军官是不可能有能力去获得这么多兵种的锻炼机会,这显然是这个容克家族给自己的子弟刻意安排好的一条快速晋升的光辉大道。
如果这人干得好,现在最少应该是中校了,搞不好已经进了德军的总参谋部……对工作的无比热忱让加里森对勋章的主人开始赋予极大的兴趣。看来史密斯说的不错,罗西尔德果然和那些德国军火巨头家族关系非浅。如果顺着这个线索摸下去,或许可以在德军总参谋部的大门上划出一个口子。
盒子里所有的勋章被取出来后,一个尺寸不大的相册安静地躺在银盒的底部。加里森知道那里面一定有勋章主人的照片。他现在对这位神秘军官的真实面目产生了极大兴趣,同时也在内心猜测着这个人和罗西尔德的关系。
克劳尔伯格……
加里森思索着,等回英国去,一定要写份报告给情报局的上级,让他们加强对这个人的关注。不管从身份上,还是从履历上看,这个人身上的情报价值都是不可限量的。
“头儿!你怎么啦?”小贼眼看着头儿翻开了盒子里的那本相册之后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僵立在桌前一动不动。
大概头儿又发现什么值得大家跑腿儿的事情了!小贼想着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一眼是什么东西如此的吸引头,结果刚探过脑袋高尼夫也立刻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定在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