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尺长老适时拍了拍手,说道:“下一个,谁再来试试?”
别情在后面喃喃自语:“怪不得元尺长老让我过来看着,原来是要我去给掌门做个报备啊。”
看来比试大会的名额要破例分给这两人了。
两人刚收势,青鹤就收到了闻万物的传声竹简。
“师祖,松鼠人已经让玄音派的人带走了。”
青鹤想了想,回了几个字:“辰时瑶池见面详谈。”
闻万物实在没想到,他只是例行告知,但这事儿竟能惊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师祖,居然还专门要求他瑶池见面详谈,要知道本门前任掌门从未听说过师祖这种要求啊。
虽是夜半,闻万物硬是起来焚香沐浴更衣,三轮之后才去了瑶池,到地点之后,师祖已经落座了,旁边还有一只仙鹤——这是师祖的怀物,倒也不奇怪,但师祖另一边坐着一只巨大的白孔雀,若是他没有眼拙,这白孔雀应该是念慈山上那只。
师祖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闻万物受之有愧,赶紧将师祖半满的茶杯给斟满。
师祖抿了一口,示意闻万物可以说说情况了。
“丛山风将人带回之后,这松鼠人一直意识恍惚,许多事情都一概不知,只当自己就是个松鼠,吃的东西也只吃松果,一直到前几日……才算是勉强有了意识。”闻掌门摸了摸胡子,“这人一开口只说‘沈’字……”
青鹤了然:“果然与凌州沈家有关?”
闻万物心想,师祖都多久没出山,还对外面的格局如此清楚。
“起先我也这样认为。此人有了意识之后,我便趁着商讨比试大会事情时,与各门派通晓了一下这个情况,沈家那边自然有人递消息过去,”闻万物皱眉说道,“只是,玄音派比沈家来早了一步。”
闻万物:“玄音派说这是掌门的爱女,名叫沈婉柔,失踪多年。”
他继续说道:“而且,玄音派提到沈婉柔失踪的地方,以及长相模样,大致都与找到松鼠人时的情况对得上。”
青鹤想到了沈凌客,随后道:“那沈家人岂不是扑了个空。”
闻万物便说道:“沈家这边……除了松鼠人说了‘沈’字之外,的确无法提出新的线索了,而松鼠人所提到的‘沈’字,也有可能是因为与沈家有过节,玄音派对松鼠人的确更为熟识一些。”
青鹤便奇道:“此事怎么说?”
闻万物已经对师祖爱听八卦的性格有所了解,他清了清嗓子,先喝了口茶,才继续解释:“先前不是说,玄音派认领松鼠人的原因,是因其本人是掌门的爱女么。”
“玄音派的掌门名叫周惜寒,周惜寒与沈家有一段过去。咳,沈家有一位遁入空门的佛修,在遁入空门之前,与周惜寒也曾是一对神仙眷侣。”
“谁也不知道两人为何分开,但周惜寒生下孩子后给孩子起名为沈婉柔,并从此宣称再不与山空寺任何人往来。哦,这山空寺——”
“这我知道,”青鹤只觉得知识点都连起来了,颇有几分兴致,“山空寺的住持就是沈家人,是吧?”
闻万物连连点头:“正是了。”
“那他们沈家人与玄音派的人撞在一起,就没出什么事?”青鹤追问。
“修士哪里会与世家计较,”闻万物说道,“修士动辄数百年的寿数,可凡人能活八十年便算上长寿,玄音派即便不喜欢沈家人,真正对上时,也不会说什么。”
青鹤点点头:“倒也是这个理。”
这样看来,世家恐怕也是希望有子弟真正走上这门修仙的路,长寿的修士能够庇护的岂止一两代的荣华。
但在青鹤看来,这对修士而言未必是好事,修士若是身上背负这个因果,少说有个几百年不会有飞升的缘分。
青鹤想着想着又惦记上自己的“飞升缘”,若是她能够解开与荼蘼的因果,是否能够飞升呢。
也罢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掌门见师祖回神,才继续说:“沈家的人还提到了一个事儿,他说沈家也曾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所以这松鼠人若是无人认领,他们愿意带回去好生照顾,但并无意与其他修真门派相争。”
沈家显得很大度,顺带也让人不那么在意“曾有类似情况出现”其中内在含义了。
不过此处也是青鹤已经猜到的,估计沈家提到的人正是沈凌客的母亲,此刻算是证实了猜想。
青鹤“嗯”了一声,示意此事她已知晓,闻掌门聪明地没有再继续此事,转而问道:“玄音派的人带了礼物来,也托我向您问好,还问了四个月后的比试大会,师祖可有兴致亲自莅临?”
青鹤可有可无地说:“看安排吧。”
这话便是婉拒了。
照理来说话到这里便可以了,但掌门还有一事未说完,青鹤见他欲言又止,便主动去问:“可还有其他事情?”
闻万物就笑了笑:“是还有一事,上次师祖提到药修存芳与宁瑞的事情,弟子去了解了一下。”
青鹤果然有兴趣,想知道闻万物这儿有什么更为完善的前因后果。
但闻万物想到的办法很简单,他认为师祖有意撮合,那他牵头做主并无不可,因此趁着宁瑞有空时,直接将他叫来,明明白白地问他,是否对存芳有意。
宁瑞的回答倒是叫他有些想不到。
“宁瑞这孩子说……”闻掌门欣赏他的心志,“即便是没有林学清长老的无情剑需要继承,他也对存芳无意。”
啊……
“当真不是嘴硬?”青鹤又问了一句。
闻掌门摇了摇头:“这孩子没有什么理由可嘴硬的,林长老已经仙逝,哪还有什么束缚呢。看来对存芳是真的无意。”
好吧,那是别情想多了。
青鹤叹了口气:“也好,说到底,修士还是应当一心求道,去除二心。”
许是唏嘘,也许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青鹤从芥子囊里取出酒,与闻掌门推杯换盏起来。
结果也没有什么悬念,青鹤将面前七旬老人模样的闻掌门喝趴下了。
在明里暗里的推波助澜下,比试大会的事情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比试大会对青鹤剑派诸弟子均是意义重大,内门弟子渴望借着这个盛会好好地让剑尝尝战意,外门弟子想要升为内门弟子,则必须要以师门的名义去内门大会见识一番。
而这一届的外门弟子中,是格外地暗潮汹涌。
三人一道下山觅食的时候,汹涌的风就吹倒了杨松柏。
杨松柏忧愁地说:“外门弟子只有七个名额……”
他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崔盛雪和沈凌客不必多说,崔盛雪风头无俩,自然有她一个名额,沈凌客在那日擂台与崔盛雪打过之后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从实力角度而言,他们两个人肯定也要占据两个名额的。
剩下五个名额,更不用说前面还有等待了十年甚至更久的外门弟子……
杨松柏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跟上两位同窗的脚步了。杨松柏有些沮丧:“到时候你们去内门了,留我一人在外门怎么办……唉。”
青鹤心想其实我们也不算很熟悉,但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委实扎心,最终选择埋头苦吃不搭腔。
沈凌客就更是高情商,直言道:“松柏兄不必丧气,若有沈某能效劳的,你尽管提便是。”
杨松柏只能苦笑着道谢。
或许沈凌客只是客气一下,但是没想到能效劳的地方马上来了。
下午的剑法概论课上,元尺长老就宣布了比试大会外门弟子名额的事情。
元尺长老照例拄着他的小拐杖,声若洪钟地报了几个名字:“崔盛雪、沈凌客、任银花、卞朝星、霍九鼎,几人可以参与本次比试大会,作为外门弟子去长长见识。”
迎客峰上上百名弟子皆露出向往之色。
青鹤听到有人在猜测。
“这崔盛雪和沈凌客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这般天赋,难道真是天才?”
“你懂什么,世家子弟,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从小就有元婴期的老师手把手教练剑。”
“可恶!我等在凡人中倒霉,怎的修了仙还是在倒霉。”
青鹤心想这还是有点以讹传讹了,元婴期若是为了钱财还去给世家子弟教练剑,那属实是有点跌份。
但是她还是扭头问了一下站她旁边的人:“沈凌客,你当真从小就有元婴期大能教你练剑?”
青鹤声音不大不小,并未遮掩什么,是以不少人都听到了她这一问,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人红了耳朵,没想到人家剑法好也就算了,耳力居然也这么好。
沈凌客自然也听见了,但镇定地回复道:“不是。”
“哦。”青鹤点了点头。
沈凌客补充:“是化神期的大能。”
青鹤:“……厉害。”
旁边一圈人闻言哄笑。
但沈凌客虽然调侃之意明显,仍有人傻乎乎地信了:“听见没有听见没有!人家从小就是化神期大能手把手教啊!”
“咳咳咳。”元尺长老及时出声,制止了这奇怪的发展方向,还警告地瞪了一眼青鹤与沈凌客。
青鹤觉得这小老头瞪人的模样还怪可爱,满不在乎地歪了歪头。
元尺长老继续说:“鉴于本届优秀的新弟子不少,故师门放宽了名额,原本外门弟子只能有七人可以去,现如今可以放宽到八人。”
“因此,还有三个名额,由诸位弟子论剑比试争取。前几日在擂台上的胜出方,愿意争取此次名额的,可以前来报名,此后三日我将安排混战,最终胜者决出三位。”
元尺长老话音一落,青鹤和沈凌客就觉得衣角被拽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见杨松柏可怜巴巴的眼:“师兄师姐救救我!快快传授我几招剑法!”
连师兄师姐都叫上了,你的骨气呢。
沈凌客哭笑不得地应下,青鹤本想拒绝,但杨松柏实在会做人,直接给她塞了两坛子酒,口中念念有词道:“师姐,我早就看出你好这口。”
拿人手短,喝人嘴短,青鹤也是勉强应下了这声严格意义上有些大逆不道的“师姐”。
刚好那边崔盛雪这几日要与刀修赶路去下一个乡镇,青鹤也得给他们舟车劳顿的休整时间。
青鹤觉得自己带徒弟愈发得心应手,眼下竟然隐隐有种桃李下自成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