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游暗自己也没有认真思考过。
谈恋爱？
离他太遥远了，这件事与他无关。
他甚至相信，自己不出意外应该会一直一个人。
“到了。”走在前面的闫淼率先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话题于是就此恰如其分地终结。
沙哑又有些厚重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出来，“进来。”
天空万里无云，几片微微有些泛黄的树叶被风吹进走廊，又飘荡落在地上。
一进门正对着的就是雷鸣望的办公桌，桌面很整洁，左上角的蓝色书立齐齐整整地放着资料和课本，抬眼就能看得见的地方摆了张被框起来的拍立得大合照。
照片上的同学们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背景是班级里的大黑板，“热烈祝贺高二五十班大获全胜”字体刚健有力。
游暗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后排C位的虞照，跟他第一次见到虞照一样。
藏不住的生命力。
雷鸣望看见进来的三个人，放下喝水的茶杯，笑呵呵地招呼他们一人从旁边搬个板凳坐下。
“来了啊，来，一人找个板凳坐啊，别让我请啊。”
压下心里涌上的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虞照随手扯了三个塑料凳，分给游暗和闫淼一人一个，让游暗坐到中间。
正式开学之前，虞衡已经和雷鸣望简单说过游暗的情况了。
转学的不算少，但游暗的情况还是比较特殊。
看了眼一开学就放空的虞照，雷鸣望气得已经不想骂人了。
“虞照，等会儿你的作业我亲自检查啊，少写了就自己站着补完。”
现在提到作业虞照已经丝毫不慌。
开玩笑，挑灯夜战不是白说的，效果非常显著，两年来从未失手。
不再多想那些白白费脑细胞的事儿，虞照重新乐观起来，“我英语作业写得可是最认真的，雷神你快来检查。”
游暗甚至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邀功的意思。
但是，回想了一下昨晚虞照补作业的样子。
问题是不看的，四个选项是凭心情随机排列组合的……
“别跟我在这笑嘻嘻地，等会儿开学考就老实了。”
还有新同学在这，雷鸣望自觉不能太快暴露自己好说话的本性，连忙板起脸，拯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身为人民教师的威严。
坐在正中间，游暗稍稍抬眼就能和他以后两年的班主任对上视线。
看着四十来岁，不戴眼镜，单眼皮，头发意外得多，不说话的时候精瘦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老师好，我是游暗。”
根据自己的观察，游暗默默在心里给雷鸣望打上了一个好说话，嘴硬心软的标签。
“嗯，游暗是吧。”雷鸣望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膝盖接触的瞬间又想起自己的形象，遂紧急放下。
“我是雷鸣望，口字鸣，张望的望，以后呢，就是你的班主任了，你的情况呢，虞照的爸爸之前跟我简单沟通过了……”
一旁安静等待的闫淼听见虞照的爸爸专门找过雷神说游暗的事情，顿时淡定不了。
震惊之余又想起刚才在班里路津那一声震天吼。
不是吧，真就带对象入学啊。
“班里的情况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不懂的可以问问闫淼，她是我们班班长，氛围都还挺好的，你们学生之肯定共同话题会更多一点，然后你是跟虞照住一起是吧，那你们平时就互相照料点，上下学什么的注意自身安全，成绩这方面，开学后马上会有一个入学考，到时候我会以这个来作为评估你的标准，好吧……”
啊！！
住一起？闫淼再次震惊！
家长都同意了？！
“其他的呢，我会多慢慢关注的。”说着从桌下推出了一个巨大的装着新课本的纸箱子。
“这个是你这学期的课本，我已经给你领好了，等会儿一起带回去吧。好了。我也只是认认人，除了闫淼，你们先回教室吧。”
虞照闻言满头问号，默默指了指自己，“那雷神你把我叫过来的目的是？”
“你帮你同桌把书搬过去，互相照料嘛。”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至少虞照会。
“行。”虞照认命地站起身，拍拍游暗的背示意他让出一点位置，弯腰从地上抱起了一大箱子书。
关上门原路返回，进校的学生明显多了起来，游暗几次想接过虞照手里的箱子，都被躲开了。
回到班里的时候，人基本都坐满了，走之前虞照旁边的座位原本还有书，等游暗回来再看的时候桌肚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把游暗的书放在桌上，已经调好座位的，坐在他前面的路津转过身来朝他眨眨眼，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虞照，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如实招来，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旁边的陈烁也放下书包顺势加入进来：“对啊，刚路子在门口说的差点没把我吓死。”
天杀的太监称呼！
路津以一个十分没有威慑力的小拳头对这个养胃的绰号表示了不满。
游暗对他们的对话充耳不闻，左耳进右耳出，专心致志收拾自己的书桌。
对游暗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虞照无所谓地耸耸肩，从书包侧兜里拿出自己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喝完还象征性地递给游暗：“你喝吗？”
怎么感觉虞照好像有点低气压？
摇头拒绝，游暗决定这会儿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被当做空气的路津小声骂骂咧咧了一句，来回指了指中间隔了点距离的游暗和虞照，“所以，你们怎么认识的？”
偏头从后门瞥见雷鸣望和闫淼一前一后地朝教室这边走来，虞照长话短说：“之前去Y市玩的时候认识的。”
被满足好奇心的两个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几秒过后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陈烁率先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快：“不对啊，那游……嗯……怎么会来A市？”
还没记住虞照新同桌的名字，陈烁是个自来熟，主动向游暗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陈烁，耳东陈，闪烁的烁，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们。”
虽然有过隔着手机屏幕的一面之缘，但今天还是路津第一次近距离看游暗。
他觉得这人不太上镜，真人比屏幕里还好看一点，但是冷倒是和冰冷的电子产品有得一拼。
“你好，我是路津，道路的路，三点水的津，我们昨晚见过的。”
暂时抛开看了一章的课本，游暗也加入了人际交往的第一步。
“你们好，游暗。”
真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哈。
重心后移，四个角的板凳两个角都离开地面，嘴角不自觉上扬，虞照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
有点被尬住了。
路津哈哈干笑两声，朝虞照挤眉弄眼，虞照懒得搭理。
受不了突然冷下来的场子，路津眼珠子乱转，在看到游暗带着的耳机时抓到了一点打破尴尬的希望。
“游暗，你耳机里放什么歌呢？你平时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摇滚？民谣？重金属？R&B？rap你听吗？”
路津就是典型的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感兴趣，尤其是音乐，梦想就是以后自己勇闯娱乐圈当歌手。
对各种音乐也算是如数家珍。
没看到虞照一瞬间冷下的脸，路津跟发现知己一样，继续持续输出，甚至还提醒他小心一点。
“但是你最好马上收起来。”路津说到这突然压低了声音，面容也逐渐扭曲起来，游暗从中体会了到了一点痛心疾首的意味。
“雷神搜电子产品有一手的，我前前后后被他收了三四个手机，两个平板，还有几个mp3，气死我了！”
游暗被路津的表情逗笑了，看了眼在讲台上死亡凝视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你看你后面。”
但是还是被密切关注的雷神逮住了。
“路津，你在那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跟新同学这么有话聊，来，拿着你的假期作业上来跟我也聊聊。”
“操。”路津一瞬间脊背绷直，恶狠狠瞪了一眼虞照。
“你为什么见死不救，雷神来了也不提醒我一下？还是不是兄弟了？？！”
险些被单方面开除兄弟籍的虞照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殊不知自己也没被放过。
隔着一整个教室，雷鸣望精准打击，不伤害无关人士。
“还有虞照，你们俩的作业我亲自检查。”
害怕被无辜连累的陈烁早已默默转回自己的身体，压低脑袋，疯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冤有头债有主，骂了他俩可就不满骂我了哦。
开学第一天，被点到名字的难兄难弟依然稳定发挥。
相比于虞照的从容，路津就慌乱得有点明显了。
“卧槽，我她妈只有英语忘写了，咋办？”
虞照拿上自己厚厚一沓的作业，经过路津时，扯着他的胳膊，有些冷淡地答非所问：“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耳机，他那个不是耳机。”
“啊？”路津还在担心自己被骂，显然没明白虞照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耳机，而且周身还有明显的低气压。
但路津天生神经大条，只以为游暗耳朵上戴的是什么他没见过的新型装饰品。
“哦，那他那个是什么新的装饰品吗？他戴着还挺好看的，我也想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