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千湖如鲠在喉,“留下会有危险。”
“我和你说过,有事情不要瞒着我,更不要替我做决定,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商量一起解决,可是你呢?你找个理由让我回芦州,你觉得你一辈子都能瞒住我吗?如果你真有什么问题,你让我怎么办?”江流柒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她很激动,也很伤心。范千湖心疼的不行,起身抱住她,“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承担这些危险,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江流柒擦了一下眼泪,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范千湖,我告诉你,留下还是离开是我自己要做的选择,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我想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想回芦州不假,但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你为了救我而来,我却为了安宁回芦州,你把我置于何地?你让我往后的日子如何心安?”
“可是你若留下,我真的担心。”
“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经历了这一遭,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只想让你明白,没有你,我不会快乐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明白吗?”
范千湖感觉心脏忽地顿了一下,这是江流柒在经历了一晚的焦急、伤心、愤怒等种种情绪之后做出的选择,也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她说不管是生是死,她都想和他在一起,真好听的话,范千湖感动的无与伦比,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这样的心意,原来,竟是这般好听。
但,这是关乎生与死的问题,他无法如此自私,“流柒,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冒险,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索性同你说明白,徽州的安危关乎整个大宁的安危,虽然现在还没有实质发生什么,但西凉和阿满都已经有所行动,恐怕胃口会很大,我必须提前做好抉择,而且,我不能让你留下。”
江流柒眼神一紧,“阿满都?他怎么会和西凉联手?”
范千湖叹了口气,“此时说来话长,我分析阿满都就是在南戎待不下去了,所以才去西凉,他们若是联起手来,以徽州现在的情况,岌岌可危。”
“这种情况,我就更不能走了,千湖,我也是大宁的一份子,不管他周敬昌如何对我,我对大宁是坦坦荡荡,对你,对大宁,我都不可能抛之不顾,如果你再赶我走,那我就只好去别的地方,自己想办法对付西凉了。”
“你......”范千湖眼眶有些发红,但终是没有办法再开口拒绝,“好吧,谢谢你,流柒。”
“从此以后,不许再说让我走的话,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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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西凉的信帖果真来了。
徽州府衙内,罗定章把西凉送来的信帖递给范千湖,“看看吧!你料想的没错,他们真的有所图谋。”
范千湖接过信,快速看着,上面的文字令他心中愤怒,眉毛紧皱,“真是狮子大开口,哪里是谈判,分明是抢劫,他们要徽州边境的五个郡县,一万亩良田,咱们一共才有多少良田啊?不给!半亩都不给!”
罗定章说道,“他们这是有南戎的人联合,有底气了。”
几位跟随罗定章多年的将军传看着信帖,也是一脸愤慨,纷纷附和道,“罗知府,您就下令吧!我们保证打的他落花流水,再也不敢这么狂妄!”
罗定章表情严肃,满面愁容,“打仗,你我都不怕,但祸及的是无辜的百姓。一直以来,我想的是能和谈尽量和谈,但如今,恐怕是避免不了一场硬仗了。”
几位将军义愤填膺,“我们绝不让他西凉小儿入我徽州城半步!”
范千湖看着罗定章,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安排,“早在抓到南戎奸细时,我已命人快马加鞭上书朝廷,陈述事实,一是希望附近州郡暂时接纳徽州百姓,二是请朝廷尽快派兵支援徽州。现在西凉帖子已下,我再修书上奏,证据充足,朝廷不会不管,如今,我们要抢的就是时间了。”
范千湖说道,“我们会尽量与西凉周旋,拖住他们暂不起兵,等朝廷的援兵到了,我们再行动。”
几位将军不管那些,对待朝廷早已不满,“朝廷还能派兵给我们?兵力都抽走了,若兵力充足,我们现在就同西凉干!”
罗定章打断道,“不要妄言,朝廷有朝廷的安排,咱们不要随意评论。”
几位将军唉声叹气,也不再多说,他们心里清楚,这些年,因为徽州地理位置重要,是大宁的边城,必须需要一个能镇得住的人来守城,近一年,朝廷连续把原本驻守徽州的兵力调走,致使徽州兵力不足,无法抵挡眼下西凉和阿满都的联合进攻,罗定章这个知府,其实独自承受了很多,他们心里都清楚,若不是敬重他的人品,几位将军早已经反了,才不在这里受气。
范千湖见到这个情形,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守城,不让西凉来犯,少年向前一步,义正言辞,“知府,千湖生平没有带过兵也没有上过战场,但我自幼习武,练就一身功夫,如今徽州有难,千湖一切听凭罗知府差遣,绝无怨言!”
罗定章点点头,指着舆图说道,“好,我们一起研究作战计划。”
几人凑过去,筹谋着作战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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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定章的回帖已经给西凉送过去,内容自然是回绝,寸土不让。这也早在西凉的预料之内,看来发动一场战争是迫在眉睫了,只有战场上的输赢才能让对方心服口服的接受。这几日,徽州西城门、南城门已经彻底关闭,没有得到朝廷的允许,百姓的迁移问题也得不到指示,只能继续留在徽州,人人自危,家家都在储存粮食,以备后患。
梅花小院,入夜。
天气冷,他们已经不在院子里吃饭了,饭菜摆上来一会儿就凉了,入冬以来,做好了饭几人便端到屋子里吃,现在特殊情况,集市上的小贩听到了风声,好多已经不卖菜了,仅有的蔬菜和粮食都自己储存了起来,幸好吴神医之前买了一些菜和粮食,还够吃一段时间。
范千湖这段时间在军队和大家一起研究作战计划,训练士兵,不能按时回来,江流柒就把饭菜放在锅里,等他回来时再热一热,无论多晚,她都等他回来。
“老吴,你说这仗......真能打起来吗?”
吴神医边吃边说,“打不打起来,咱都得好好吃饭啊!回头仗没打起来,你先饿倒了。”
江流柒笑了一下,吴神医这个人挺有趣的,再危机的时刻他也总是表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过说的也对,该吃饭还是得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现在得百炼成钢!江流柒扒拉着米饭,刚准备吃,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江流柒眼睛忽然亮起来,“是千湖回来了!”说着就起身去开房间门。
吴神医坐在那里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吃饭。
范千湖关好门,回头看见江流柒兴高采烈的迎过来,赶紧说道,“进屋进屋,外边多冷。”说着推着江流柒往屋里走。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范千湖进了屋,看见吴神医正在吃饭,打了个招呼,又接着说道,“这几日大家都挺累的,任务也布置的差不多了,罗知府让我们好好回来休息。”
江流柒给范千湖盛饭,范千湖提着一包油纸袋子,拎起来,笑嘻嘻的说道,“猜猜是什么?”
江流柒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说道,“桂花糕?”
“你这么聪明?”
“看形状就猜到了,不过现在还有卖桂花糕的?”
“小贩也要赚钱生活嘛!回来的路上还正好有个小贩在卖桂花糕。”
吴神医淡淡的说道,“西凉,有动静吗?”
范千湖喝了一口粥,热乎乎的真舒服,冰冷了一天的身子,因为这一口热乎的清粥自喉咙而入胃,全身都感觉暖和了,“西凉态度强硬,再次送来的帖子是让咱们准备好,约莫这几日就该进攻了。”
江流柒没说什么,只是给范千湖夹着菜,“多吃点,暖暖身子。”
吴神医接着问,“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范千湖回答,“这些天士兵们抢筑军事防固,准备物资,明日一早,我就要去军队待命,随时准备西凉来犯,暂时就不能回来了。”说完悄悄的瞥了一眼江流柒,“老吴,你和流柒,你们也多注意安全。”
吴神医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神情有些庄重,随后又恢复如常,如寻常般说道,“打仗了,伤亡避免不了,军医肯定忙不过来,我已经和徽州的郎中们约好了,在后方医治伤员,你不用担心我。”
江流柒紧跟着说道,“我也去。”
范千湖转头看向江流柒,神情严肃,他担心她的安危,刚想阻拦,吴神医却说道,“行,一起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反倒让人不放心,兵荒马乱,咱们尽量别走散。”
想想也是,跟着吴神医也好,有个照应,范千湖如果在前线守住城门,不让西凉进城,那城内的百姓必将安全如初,江流柒也就没有危险了。